若是不看他那张面,从后头瞧他,只看他那光着的身子。在这烛火的映照下,竟有几分看头。
那背脊黝黑着,瘦长着,虽是不健壮,也不白皙。可这时烛火微弱的光影落了上头,总若有似无的透了些什么来。
那两肩也不宽阔,略显单薄,可也还算细致,有些光滑。
沿着背脊而下,只见那后腰处有暗影遮着,仔细瞧去,才见那暗影下似乎隐着细细的沟渠。
秦二褪去了衣物,不一会儿就冷凉了身子,又不知身后那人是不是再给他瞧伤,一时也不敢把褪在腰间的衣裳拉上来。
“并无大碍,无需上药。”
过了许久,秦二只听到了这句话。
许久未着衣,秦二受不住了,听得那句话,自然忙着将褪到腰间的衣裳拉上身了。
然而衣裳才拉到了胸膛上,就被一道劲力给扯了下来。接着一只手掌落在腰后,沿着腰身摩挲着,那力道有些重,这皮肉有些疼了。
秦二始终不敢转过头,就由着身后之人揉着他的皮肉,即便痛得厉害,也没哼一声。
秦二今日着装甚好,那发髻也梳得整洁,只是这时有些散乱了,头顶上插着的碧绿通透的簪子有些歪斜了。
有人瞧不惯他这番凌乱之样,抬手而去,两指一动,拿下了那碧绿玉簪子。
漆黑的发散落下,遮挡了他光裸的后背,那人又扬手过去,将那些散落的乌发拨到了他颈边。
秦二一直没敢动身,没敢转头,只是忽如其来的灼热气息烫了他的耳背。顿时叫他心惊,猛然转过了面去。
他却不知这举动令人不悦,更不知那人眸子里透着刺骨的寒意。
那人未曾话语,秦二也不敢出声,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将脑袋转了过去。
秦二不知哪里又惹了这人,他方才受着皮肉之苦,可没哼一声,怎就惹了他不快?
莫不是他转了脸面去,那人瞧了生出厌恶?
他秦二确实生得不俊俏,是个肮脏东西,只是这会子身后这人既这般摸他了,怎就不愿瞧他的脸面?
秦二垂着脑袋,两手紧拽着自个儿的衣裳,就是不敢作声。
身后那人靠近他,他也没再有什么举动,安分的很。
那人眼底的寒意已褪去了不少,现下见他垂着脑袋,修长的手朝他颈边移去,一把擒住他散乱的发,逼得他侧了面来。
秦二是不敢出声,也不敢妄动,胸口憋屈得有些绞痛了,这头皮又被扯着。那面上顿时露了窘迫难堪,他秦二确实下贱,脏得连花楼里的女人也不愿意近他的身,可也不愿被人这般玩弄于鼓掌。即便是打骂他,他也受着,不愿被人这般糟践。
秦二那面实在生得不好看,勉强算得端正,只要那嘴皮子不扯出下流的笑来,也不算让人厌恶。
此时那面侧着,眼皮也不敢全张开来,眼珠子也只敢往别处瞧去。
秦二以往没脸没皮,胆色也过人,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着这人就不敢太放肆。
现下他与这人………要换做从前,他身下那活儿早就得了趣,哪里这样软垂?
秦二想低下眼珠子,瞧瞧自个儿的下头,怎来头皮刺痛,动也不敢动一刻。
烛火微微弱弱,车内也有些昏暗,不像先前那样亮了。
巫重华淡漠着面,眼中也再无什么寒意,此刻只透着平和之色。
他的手中还握着男子漆黑的发,只稍微用力,男子便纠结着双眉,瘦黑的面上露出哀痛之色。
男子的面着实不佳,也不入眼,唯一可取的………这瘦黑的面上………眼皮底下颤着的细长浓密如墨………
巫重华轻蹙眉宇,眸中微有痕迹划过,蓦然地松开了紧握在手中的乌发,任由它散落下去。
那一旁燃烧着的烛火越发暗淡,渐渐地那芯子就没了光亮,车内倏然漆黑下来。
片刻后,只听有人低声哼痛,似乎是受不住什么,可又不敢喊出来,只得隐忍下去。
外头早已不飘雪了,只是风还凛冽地吹着。
赶车之人早已冻得受不住,见那远处似有灯火,便想问问车内的公子,是否要停下歇夜。还没等他回头去问,就听得里头有声儿闷声喘着。
他还当是车里头那伤重的不行了,赶紧停下车,就回头朝里头喊话了。
谁知那车里头不理会他,他又不敢撩开那车帘子,只好在一旁干着急。
半响后,不知里头怎又有人轻咳了起来,那嗓子受寒了?
赶车车夫是长风镖局派的,自然听从了主子的吩咐,一路上伺候着这二人,不能让这二人有半点闪失。送这二人到了所去之地,他还得回镖局复命,所以这一路上可不能马虎了什么,一点闪失也不能有。
车夫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喂马吃了些干草,那车里头才传出话来,唤他过去。
车夫快步走上去,才到了车旁,里头就有人撩开了帘子。
车夫不敢往里头乱看,只又往前了一步,听着那人的吩咐。
那人问了他话,又给他指了去处,让他赶路快些,而后也什么吩咐他的了。
车夫赶着车,忽又记起刚才那车里头有一股味儿,像是腥味………又像是有些香儿………
隔日清晨,秦二是在床榻里醒来的。
一睁眼就望了望四处,只是他所在之处是间干净简单的屋子。
床上只有他一人,床边放着他从长风镖局穿出来的衣物,亵衣棉袍狐裘鞋子,都在那儿摆放着。
他自然晓知眼下自个儿光着身,不止光着身,一头长发也凌乱散着。
这身上还有些痛,后背也有些不适,除此外只剩下许些细小的伤处。这些伤处并未破皮,只是青紫一片,淤血不散。
这身上这腿间,到处都是,用手触碰而去,还有些轻微刺痛。
秦二摸着自个儿的两条腿,知腿里干净得很。而后又摸了摸结痂的伤处,这腿侧原先在马背上受了伤,一直包扎着。那日楚公子为他背上的治伤,顺道儿给他瞧了瞧腿,后来说伤处结痂,就把包扎着大腿的布给拆下来了。
昨夜………他快活之际,那人伸手而来,竟揭开了结痂的伤处。那痛楚如利刃割刺,瞬间就叫他软了下来。
想着那痛,秦二面色有变,在看看这屋子。而后撑着床沿,去拿了床边的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
他伤重未好,手脚也不利索,待他着好衣物,额上已冒了些冷汗。
正是此时,门声作响,秦二一转头,只瞧见了那张描绘极美的面孔。
那人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他想后退,就是腿脚不听使唤,僵硬着动不了。
“晚些时候,便可到达灵山。”那人面色如常,话音低沉,一双眼眸冷淡又清寒。
秦二听他言此,正想回话,怎料门外响起一道声音,说是送饭来了。
用过了饭,喝过了汤药,秦二知又该赶路了。
出了那屋子,秦二才知他们留宿之地是一间客栈。出了客栈,往外头走去,这时候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冰雪。
“二位莫担忧,今日这雪不大,不出半日,就可到灵山。”车夫等着二人都入了马车里,又对着里头说了句话,随后才扬鞭赶起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