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站在一旁的仆人才反应过来,顾不得空气中散发出的阵阵恶臭,急忙去扶自家主子。
这一切说起来很慢,但都发生的在须叟之间,当仆人刚好将邵梓言和杨玉拉起来时,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到了。
永州的道路本就不宽,再加上那板车几乎占了道路的一大半。而络腮胡子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前方的男子身上,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狼狈不堪的杨玉等人……
只见他叫嚷着,怒骂着,身子在冲过杨玉等人时,脚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歪,重重的往仆人身上撞去……
仆人此时刚扶起杨玉两人,便这么一撞,重心不稳,众人便看见本来好不容易站起身的杨玉二人又摔了下去,再掀翻了另外个装满泔水的木桶……
这一下变故,让四周顿时一惊,接着便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缺乏看热闹的人,待邵梓言两人稳住身形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杨玉只觉得全身湿漉漉的,滑腻腻的,全身如堕入冰窖般冻的让人发抖,除此之外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她的鼻子里全是恶臭,嘴里隐隐还有些怪味,咸咸的、油油的……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哇……”杨玉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滚,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再也控制不住,弯着腰便狂吐起来。
而这时,心智更加深沉的邵梓言回过神来,他定眼一看,便对上了周围投来的讥诮的、猥亵的目光。
顿时他的脸色铁青,压住心中的狂怒吼道:“还不快去把马车拉来!”
他这一声喝,顿时让杨玉一阵激灵,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湿透。
因为杨玉贪图亮丽,再加上邵梓言素来喜欢女子衣着飘逸,所以她特地选了套质地相对贴身的冬装,下裙也较为轻薄,但如今被水这么一浇,上半身因为穿了小袄不是很明显,但腰部以下的曲线却是一览无余。
“好臭!这两人真是倒霉!”
“你看那女的头头顶上,还有片菜叶,还有那衣领上挂着的……哈哈,真是好笑!”
“还有那个男的身上也是……咦,这女的好生眼熟……”
“她不就是前些年嫁到京城邵家的杨家女吗?当年她出嫁可算得上是咱们永州的大事,她既然在这,那他身边那个男的肯定就是京城邵家少爷了。”
“你这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不是说她长的美艳无比,现在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样子虽然一般,但那两条腿却是又直又细……”
“是啊,不过可惜了,上面的**看不见,真想看看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女这**是不是也和我家的婆娘一样……”
“哈哈,看不见上面,看看下面也行啊,你看那腰……”
“……”
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不堪,邵梓言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黑,简直如掉进染缸的抹布般,五颜六色,极为壮观。
而杨玉更是又羞又怒,缩着身子,双手死死的攥着衣角,一阵风吹来,冰冷刺骨的衣服贴在身上,如同千百只冰锥一样刺着她的肌肤,让她全身止不住颤抖着。她从小锦衣玉食,就算年少时有些许不如意,但也是大家小姐,何时这样如妓女便被人当面羞辱?而且还是一群她平时连看都嫌碍眼的贱民!
再加上如今她的夫君也在身边,听着这些人对她的闲言闲语,杨玉只觉得两眼阵阵发黑,一股腥甜冲上喉咙,咬着牙才把它咽了下去。
就在她忍的快到极限时,一个仆人奋力的分开众人跑了过来支支吾吾的说道:“少爷,二夫人,这里人太多,马车进……进不来……”
邵梓言顿时大怒,低喝道:“蠢货!既然进不来,那还不开道!”
“是,是。”仆人连连点头。
“还不扶二夫人走!”邵梓言扫了眼还站在一侧手足无措的婢女,牙齿顿时咬的咯咯作响。
“是。”
杨玉双手挡在胸前,感受到周围火辣辣的目光,一张脸涨的紫红。
“平时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现在看来还不是和咱们一样,没咋特别的啊!”
“那姓邵的也算大方,自己的婆娘下半身几乎没穿衣服站在路上,都不知道把衣服脱下来给她遮一下,让我们白白看……”
“嘿嘿,说不定这富贵人家本就有这与人互相分享婆娘的嗜好……”
“就是哈,这人一有钱花样就多……”
“不错,哈哈……”
“……”
听着周围不堪的评论、刺耳的笑声,杨玉脚一软,若不是有婢女扶着,差点就栽倒在地。
嗡嗡乱叫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信息,她完了……
就算邵梓言一直在场,就算大家都知道这是个意外,不会责怪她,但这些闲言闲语传播出去,她这辈子也别想在那些贵妇人面前抬起头了,就连邵梓言也说不得会被人嘲笑……
到那时,他这对她温柔体贴的夫君又会如何对她?
在场的仆人可不全是她的人,而这些年在邵家,因她得宠,恨她入骨的人更是多了去了……
恍惚间,她甚至可以看到以后在邵家步步维艰的日子,可以听到杨家的姐妹、京城的贵女、妇人们的讥笑声……
她真的完了……
街道的对面的转角处,姜佩雯靠着墙定定的看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若有似无的挂在嘴边。
直到杨玉两人上了马车落荒而逃,她才转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目瞪口呆的殷澈道:“还看,这戏都落幕了,还不走!”
殷澈怔怔的瞪着越行越远马车,才转过头,木木的望着姜佩雯。
“阿文,刚才撞他们的那两人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当然眼熟了,你家护卫那姓楚的那两兄弟。”姜佩雯撇了撇嘴,斜了殷澈一眼道,“不过是贴了个胡子,换了身衣服,你就不认识了?”
“那路中央推板车的……”殷澈双眼发直。
“他啊,名字忘了,不过我记得你叫他小八……”姜佩雯理了理衣衫道,“走吧,该回去吃晚饭了。”
“……这就是你拉我出来要看的戏?”殷澈盯着姜佩雯,表情更木了。
姜佩雯停下脚步,笑嘻嘻的望着殷澈说道:“不错,怎么样,好看吗?”
殷澈愣了愣,脑子里不由的回想起杨玉两人的狼狈,再和那日红河边上两人嚣张的嘴脸相比,呆呆的望着姜佩雯的笑脸,忽的笑道:“好,当然好!不过……”
说到这他顿了下,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姜佩雯道:“阿文,这法子你怎么想出来的?”
姜佩雯嘴角轻轻一勾笑道:“俗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虽然很想将那两人扔进河里泡泡澡,让她尝尝大冬天在河里游泳的滋味,但奈何他们这几日都只是在城里打转,压根不去河边,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送了两桶水做回礼。”
说完她轻轻哼了哼:“我被他们撞进河里,结果又是发热,又是咳嗽,躺在床上好几日才好,而他们不过是淋了两桶水,算起来便宜他们了。”
便宜?
殷澈嘴角抽了抽,还便宜!虽然你病了一场,但那红河水起码清澈甘甜,能和这臭哄哄的泔水相比吗?
想到这,他又不由的望了望消失在远处的马车,不知怎么的对那两人竟然隐隐开始同情起来,难怪祖父说宁愿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这女人……殷澈瞅了瞅前方的身影,特别是聪明又爱记仇的女人,果然不能得罪。
就在这时前方的身影转过身,双眼轻轻一瞪道:“阿澈!还愣在那干什么!再不回去,饭就要凉了。”
“……好,来了。”殷澈闻言急忙收起思绪跟了上去。
“阿澈,你什么时候启程去京程?”
“就这两日吧……”
“我和你一起走。”
“……好。”
“记得叫我大哥!”
“……这……”
“难道你也想尝尝泔水的味道?”
“……哈哈哈,怎么可能?阿……大哥……”
“这才对嘛,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