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二郎听说秦小猪又来信了,颇有些奇怪。这猪向来写信都是一式几份,方家这边有席家村那边必然也有,单独只给樊大郎写信还真是没有过。樊二郎想了想,面上便变了神色。他也不感伤了。低声问道:“大哥,难道那小猪纠缠过往。你都已经为人夫了。她还对你不能忘怀?”
樊二郎白了樊二一眼,说道:“瞎说什么,根本不是。我不识字,书信还是找岳母念的。”樊二郎闻言更是着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何单单这信只给樊大郎,其中有什么故事。樊大郎拿出封像是鸡爪子挠的信笺,递给樊二郎,言道:“你看,还是秦小猪亲笔手书。”樊二郎看了,心里愈发有些不明不白的酸。秦小猪的来信大多都叫秦八角代笔,或者是上回用什么手段影印,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种丑陋又亲切的字迹了。
樊大郎看逗弄弟弟也差不多了,才笑道:“秦小猪说,她发现有个小少年与你们方姐夫往来密切,叫我小心有人红杏出墙。”樊二郎闻言大惊,惊讶出声道:“怎地会如此,方嫂子那人,石头疙瘩一般……”话没说完,他自己就有了答案,“是了,定然是瞧着她中了探花,指望攀上个金龟享富贵。”
樊大郎看二郎为自己着急,心中感动,便道:“也没那样糟糕,照秦小猪的说法,是那个少年自己找上门的,与你们嫂子无关。”樊二郎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人怎么这么不明白呢。方明德虽是在这方面驽钝,可也不天生是个石头人。那个少年又这样主动,天长日久,叫他捂得热乎了,樊大郎哭都没地方哭去。便抓了樊大郎的手说道:“不行,你得赶紧上京去。去守着方嫂子,不能叫她被妖魔鬼怪惑乱心肠。”
樊大郎摆手道:“那怎么能行,我还要在家照顾岳父母和祖父母,他们年纪大了,没有小辈在跟前侍奉不行。”樊二郎也不听他哥如何退却,拉着人就去找方章氏。方章氏在和郭二说话,锦儿、狗丫和方夫人在书房说完了话,也往这边来。方夫人对锦儿道:“有些地方,你比你嫂嫂更懂事,我也不和你多说别的。只是一路上,得闲便要看书习字。童生试虽在明年,但学问之道没有捷径。唯有日日下苦功,才能一朝得声名。”
锦儿垂手听了,等方夫人说完,才抱拳向夫人行礼致谢。方夫人点点头,又对狗丫道:“你比锦儿大,凡事须得做出个姐姐模样。但要是真个有事,也别独自搁在心里。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和锦儿、二郎说说,他俩多少能帮衬你一些。”从狗丫娘做了乡兵起,狗丫便担着和年龄不符的生活重担。她变得比以前沉默,再没人拿看待孩子的眼光看待她,她自己也习以为常。如今听到方夫人此言,狗丫胸口闷闷的,忙低下头抱拳掩饰自己的失态。
考虑到他们是和县令大人一道走,能得县父母带契,还是比较幸运的。至少安全无虞,夫人一家也放心不少。几个人便去方章氏那边,准备一会出发。方夫人也打算跟着他们到县城见见宋大人,好生向她致谢托付一番。
路上正遇到樊二郎拉着哥哥过来,看见方夫人一行,樊家哥俩忙止住脚步,双双行了一礼。樊二郎这一打顿才警醒,方明德的事到底是方家的家务事,不好当着众人面说出来。他与锦儿虽是方家姻亲,但都是小辈,也没法对嫂子一家指手画脚。他适才是一时情急,拉了哥哥过来讨说法,现在却没法开口了。
哥俩落在狗丫和锦儿后面小声说话,樊二郎又想起一事来,问樊大郎道:“你刚才说是方夫人帮你念得书信。”樊大郎点头道:“正是。”
樊二郎心说我怎么忽略了这个重要细节,便追问道:“那夫人和方家伯父对这事,是怎么个说法。”樊大郎笑道:“夫人说,以她对你们嫂子的了解,杀了她,她都不会做出有违礼教的事。伯父倒是说过,想叫我去京城。”后面他就不肯说了,方章氏接着还说了一句。叫他去京城和方明德小夫妻一处住着,好早日给他生孙子孙女。
樊二郎闻言吐吐舌头,并不怀疑方夫人言辞间会包庇自家女儿。这一家子人品都靠得住,只是方明德离得远了,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做出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樊大郎听了樊二郎的想法,戳了戳二郎道:“就你想法多,你这般不放心你嫂子,怎地就放心秦小猪。”
这话说出口,樊大郎就晓得自己失言了,再看樊二郎,早已羞得满面红云。樊大郎心想,原来二郎心里还是有她。若是什么都没,二郎该恼地跳脚才对。樊大郎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牵了樊二郎也往方章氏那里走。
几下里人马聚齐,方章氏又拉过樊二郎端详一会,眼圈又红了,说道:“你如今长大了,却是和你爹最不像。胆子比天还大,行事又泼辣有爽利。你们娘我记得也是木讷性子,你到底随了谁。”樊二郎只是笑,方夫人瞧着方章氏再说两句,又要惹得一屋子人难过,便接过话头道:“天色不早了,县令大人一家还在城里等着,这就出发吧。”老刘婶年纪大了,不好叫她再给众人赶车远途劳顿。上回方明德去京城也是另雇的车马,这次熟门熟路,方夫人得了确切消息,便叫人给他们预备好了两辆小车。
一辆给樊家兄弟和郭二坐,一辆叫狗丫和锦儿同坐。他们只请了一个车妇,所以大部分时间狗丫和锦儿都混在外面赶车。她们那辆车里便腾出来,留着给樊大郎或是二郎过来睡个舒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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