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驴儿自己却是真真不能走,没看到秦小猪倒霉到家,她和樊二郎的事就没个准头。一辈子的幸福皆系与此,马车里的大人和这事一比,都算不得什么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县衙。宋大人下了马,先整理仪容,一面低声吩咐仆从去引小姐来拜见上官。一面便走到马车边上,恭迎大人下车。其他人有样学样,也都在一旁站班侍立。
要不是还被绑着不得自由,秦小猪早探出脑袋,看那大人如何三头六臂了。一路上,她都在嘀嘀咕咕,和秦八角探讨这大人的奇异之处。说是探讨也不确切,其实就是她一人在说。
乱用些成语典故,一会感慨,这位大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会又道,这般神秘约略有两个可能:不是生的太美就是生的太寒碜。再一会又说起县令大人行了如此大礼,那位大人居然连辞谢也没有,就理所当然地受了,啧啧。
秦八角听她说得开始还觉得有趣,后来就真心觉着这人恁烦。比八月天里嗡嗡乱飞的苍蝇还叫人头疼,她怎么就不晓得事态的严重呢。如今既被官府捉住,若是席驴儿咬定说,是以逃匿名义拿得秦小猪。可怎生应对才好?
马骝日夜监视秦小猪,这会心事了了太半。困劲上头,就着骡车壁东倒西歪打瞌睡。她迷迷瞪瞪间,也听不清秦小猪在嘀咕什么,只觉得有一团苍蝇围着耳朵打转。伸出只手要赶它们走,那苍蝇竟不怕人,还越飞越近。马骝无奈朝后躲闪,脑袋“咚”地磕在车厢壁上。顿时便醒了,睁开眼再看外面,都到了县衙大门了。
她倒是赶巧,正看到马车里的大人下车。说不好奇那是假的,马骝虽只见过一只白玉般的手,也认定了这是位郎君,不想却成了位娘子,还是位比宋大人还大的大人,稀罕的很。
按照黄骠马车上赶车妇的意思,这马车要一路驶进县衙大堂里面才好。可本县所辖不大,县令身上只有七品的官衔,县衙也就大不起来。老远看见两面八字墙,左边是个申明亭,右边便是鸣冤鼓,中间就是县衙大门,门边各有个小石狮子。天底下县衙,大致都要有这些,只是这里的县衙恁逼仄。门前既无牌坊,也无照壁,光秃秃一个大门。大门前还有好几级石阶,马车是无论如何进不去了。若是走后门侧门角门进府,又都不大恭敬。只好委屈大人,屈尊降贵在大门口下车,劳累走上几步了。
宋大人道了“请”字,便见一只丝绦皂靴探出车厢门帘,她纳头要下拜。那车上的大人却发话,叫赶车妇把她扶住了,又不紧不慢道:“如今我身着常服,你便不要这般多礼了。”
宋县令哪里敢不应,忙赔了笑脸起身,低首含胸立在一旁。那赶车妇放开宋县令,便自顾拿了座位下的宝剑负在背上,又伸手服侍她家大人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