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好啊,老五,你可算是发飙了!这人坏了帮规,确实该杀,只是怎么劳你亲自动手?”
说完,冰刀似的目光,刮过围着的帮众身上,众人均感觉心中发凉,有的甚至都抖了起来。
瞥了一眼早已经被吓得昏倒的另一人,隐隐有骚臭的腥味传来,却是那人顶不住尿了裤子。
众人见状,顿时目露鄙夷,真是个孬种!
“大当家,请将剩下那人按帮规处置,以儆效尤,某看不得血腥,这就先回去了。”
说完,拎着长矛抱拳,木着脸离开了。
走出老远,还能听到众人的各种议论。
“就这样还叫见不得血腥,什么才叫见得了血腥?”
“听大当家的意思,好像五当家很不爱发飙啊,那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看以后还有谁敢说五当家弱,这不是明摆着的例子么?”
身后的议论声渐渐的远了,她骑上护卫牵过来的马,狂飙会他们的大本营,一座易守难攻的寨子。
让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居所20丈之外,待听不到丝毫的动静之后,她抱着马桶狂吐起来,只吐得泪眼朦胧,嘴中酸苦异常。
接下来的夜晚,总是被各种血色的梦境惊醒,每次都是一身的冷汗,这种情况持续了有大半个月左右,才渐渐淡了下去。
虽然还是能够闻到身上那股隐约的血腥味,可是她却不会再为之呕到胆汁都吐了出来。
那次事件之后,帮众看她的目光再也没有了轻视,虽不若对孔大他们那般恭敬,却也有了最基本的尊重。
而她此后的时间里,却是再没动过手,而久居上位者,尤其是这些凶神恶煞之人的头领,她身上的气质也渐渐有了改变,多了些冷厉,少了些温淡,虽然身量仍旧矮小,却是无人敢忽视。
而她在辽北那两年的时间里,除了和康容熙相见的时候,会将身上的气息收敛起来,其他的时间都是毫不收敛,导致她身边的人甚少,除了四个轮流守卫的人之外,竟是再无其他人跟随。
似乎又闻到了那种浸在骨子里的淡淡血腥,张初仪从回忆中醒来。
感受着手中温暖的触感,她因着刚才自己的表现,生怕引起孙大娘的怀疑,而她又不敢问,甚至都不敢抬头,心中被各种不确定的思绪占着,就这么搀扶着孙大娘闷头走路,丝毫没有注意身边过往的行人。
“丫头,你快看,那差爷手中拿的画像,是不是小葵的模样?”
张初仪立即抬头,顺着孙大娘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两个身穿差役服制的汉子,拿着一张画像长在张贴。依稀是个女子的模样。
将心头的担忧暂时压下,张初仪轻声说道,“大娘,我们过去看看。”
就在两人朝着榜文的地方走的时候,更多的百姓围了过来,瞬间将榜文周围围了个严严实实,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两人不好再挤,只得在外围干瞪眼,此时恰逢林少游进来,看见她二人。因着自己妻子失言在先,所以他主动请求进去看榜文,回来告知于她们。
已经平静下来的张初仪先是推拒一番。看他却是实心要帮忙,这才一礼,“有劳林公子了。”
“无妨无妨。”林少游笑着抱拳,接着就往里走,身影消失在了人墙中。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看到他出了来,身上的衣衫有些狼狈,发顶的黑色方巾更是歪在一边,显是被挤得不清。
“林公子,是何事?”
顾不得整理衣冠,林少游抱拳道。“却是官府在寻找一名失踪的女子。”
“女子?”张初仪有些慌乱,怎么又有女子失踪?
“嗯,是的。上面说是为十六七岁的姑娘,名叫张小葵”
一听到是张小葵,孙大娘和张初仪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叫遭,不会是她们认得的那个人吧?
第十六章 情丝缠绕
“林公子。公文上可还说了什么?”只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跳的飞快,是以孙大娘的问话。竟带了丝丝的颤抖。
张初仪亦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林少游。
“公文上只说是福安坊一个张家女子,其他的倒并未多说。”林少游有些惭愧,实在是公文上的消息就这么点,他也说不出更多了。
“福安坊,丫头,小葵那姑娘的家就是在福安坊,莫不是她”
听闻是福安坊,孙大娘心中的怀疑又多了几分,有些惊慌的望着张初仪。
“大娘,我们也不能在这里瞎猜,您可知道小葵的家在哪里?我们去看看。”
虽然和这个小葵只见过一面,可是张初仪对那个有着小的梨涡,笑容明媚灿烂,大方可爱的女孩子,很有好感,又看见孙大娘如此急切,立即说道。
“好,幸亏我曾经听过她说自己的家在哪里,我们这就去看看。”
孙大娘说完,转身就走,显得很是急切。
匆匆对林少游一礼,张初仪亦是跟着碎步离开。
这厢的林少游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正暗自出神的时候,身边一个粗噶的声音传来,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哎,怎么又是有姑娘失踪啊!”
他打眼看过去,却是一个挑着挑担,身穿一件看不出颜色的深色短褐,胡子拉碴,似是老农模样的汉子。
身边立即有人问到,“老汉,你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这京师以前还有过姑娘失踪?”
只见汉子身子轻动,担着货物的扁担也轻轻晃了起来,才腾出一只手将筐子上盖着的粗布给抻展,才回道。
“可不就是?”
一听他这话,旁边围着的人立即全部看了过来,眸子里全是好奇。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标准伙计打扮的年轻男子催促道。
“是在十二年前吧,老汉还记得那年的冬天冻得人只想往屋里缩,大风呼呼的吹,鬼号一样,半夜能吓死个人。就是那个时候,这京师之中一夜之间竟有两个姑娘同时失踪,官府可是派了老多的差爷去挨家挨户的找,就连那些番子都出动了,可愣是没有找着,后来更是在顺天府,其他周边的地方都找了,也没有,那个时候,凡是家里头有女娃的人家,哪个不是心惊胆战的。”
在场的大多年龄在二十多岁的模样,一听他这话,有人就接了上来,“哦!俺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俺也就十三岁吧,记得俺娘整日里的将俺妹看的老紧了,俺还以为是怎么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确实是很多女娃子都不上街了。”
立即有人嗤笑道,“你小子,只怕是惦记着你隔壁的秀娘吧!” 顿时一阵哄笑传来,
林少游皱眉,这一群粗俗无知之人。
经过这一番耽搁,方怜儿亦是跟了上来,而林少游也看见了她。颇为不屑的瞥了一眼仍旧兴致勃勃的众人,也不理蹭过来的方怜儿,拂袖大步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少游下意识的摸着袖中的绣囊,心中对于张初仪的怀疑又深了不少。
看她方才浑身的煞气,绝不是一个姑娘能够散发出来的,又想起她当日刺了那个歹人之后,只是面色比较苍白,其他的浑似没事人一般。
他当时虽说仍旧保持着镇定,可是回去之后。直接就瘫倒在地,愣是三日都没有下床,而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这般面不改色的动手 杀人?
而当年容儿失踪的事情,他虽然不完全清楚,可是却也有所耳闻,这张初仪是容儿的救命恩人,也难怪她们关系那般密切。
从他如今所了解到的种种迹象。他越来越倾向于张初仪就是凤帮中人,只是到底是不是那个神秘的当家,就有待证明了。
他很想知道,两年的时间里,她们在辽北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容儿又可知道这张初仪的所有底细呢?
因着福安坊的地界颇大。虽然孙大娘知晓小葵家的住址,却是从未来过,问了不少人之后。才找到了地方。
一直往前走,走到底左拐,青砖黑瓦的房子就是,好认的紧。
张初仪边走边看方向,心中牢牢记着方才巷口老人的话。因着这距离委实不短,孙大娘到底年纪大了。就留在了巷口稍作歇息,是以她是一个人在辨认。
到底,左拐,她如实照做。
一排整齐的院墙率先呈现在她的眼前,多是土黄色的土质院墙,几个相似的门头或开或闭,昭示着家中是否有人,而这一排的最中间,则是一扇比周遭的都要大上许多的门,虽然仍是和其他门一样黑灰色,却也颇为醒目。
张初仪抬眼望去,里面的房屋若隐若现,依稀可见是青砖黑瓦,应该是这家了。
不想让孙大娘白跑,她决定还是先问清楚,再去扶老人家过来的好,打定了注意,张初仪上前叫门。
“砰砰砰”
捶门的声音传来,在这条安静的小巷中,很是响亮。
没有人应门。
莫不是不在家?
张初仪不放心,再捶了几下,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谁呀?”
靠近了门板,张初仪提高了声音,“请问老丈,可是小葵姑娘的家么?”
稍后,她听到了里面门闩抽动的声音,张初仪立即往后退去。
“姑娘是?”
本以为是民家,谁曾想开门的人却是穿着锦衣卫的公服,张初仪震惊之余,立即屈膝。
“敢问这位大人,这里可是张镜海,小葵姑娘的家?”
张缈正望着眼前沉静端秀的张初仪,目露疑惑,为何他觉得这姑娘有些面善呢?
此时,张初仪的心中亦是惴惴不安,怎么这个眉目温润,满身儒雅气息的老者,竟然会是锦衣卫?难不成她找错地方了?
压下了心头的疑问,张缈正看着仍旧屈膝的张初仪,温声说道,“姑娘请起,镜海与小葵正是老夫的儿子和小女,不知姑娘是?”
原来是他们的父亲,张初仪心中稍松,应声而起。
“大人,小女子的大哥与贵公子是好友,而小女子和小葵姑娘则有过一面之缘,今日看到榜文上说要寻找一名名叫小葵的姑娘,小女子心中大惊,就寻了过来,大人,小葵姑娘可在家?”
话音刚落,张缈正的身子猛地一颤,竟是要倒下去。
此刻,张初仪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立即上前搀扶,堪堪稳住了他将要跌落的身子。
“姑娘,我家小葵,小葵她她找不到了。”
张缈正说完,就要挣扎着起来,奈何实在是心力交瘁,竟是使不出丝毫力气。
果真是如此!
张初仪心中惊骇,手猛地收紧,垂眸看着面前神色沉痛的老人,心隐隐作痛。
当年她不见的时候,娘亲是不是也是这般惊惶绝望的神色?
“爹!您怎么了?”
身后一道满含关心的急切嗓音传来,张初仪立即往后看去,却是一个昂藏的英挺男子搀扶着孙大娘疾步而来。
“大娘,您怎么来了?”
丝毫不敢松手,她就这么支撑着老人的身子,直到两人靠近。。
看到男子松了手,孙大娘站稳之后,张初仪才撤开了手,将老人交给眼前的男子。
“爹,您怎么样了?”
张镜海几乎是半抱着老父,布满血丝的双眼,此时看起来颇为吓人。
摇摇头,张缈正虚弱的说道,“不妨事,就是没有力气罢了,对了,这两位是?”
扶住了父亲,张缈正开始介绍。
“爹,这位大娘就是明中的娘亲,而这位姑娘则是张小姐。”
就在看见张缈正一身公服的时候,孙大娘愣怔不已,此时听张镜海介绍,慌忙行礼,显得很是拘谨,“大人好,老婆子是明中的娘,常听明中提起你,一直没有机会拜访,谁知道今天竟撞见了榜文,老婆走我我”
说到这里,孙大娘哽咽不语。
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怎么就这么不见了?
听到孙大娘提起自家小妹,张镜海亦是脸颊抽动,眸中的清朗早已不见,代之的是全然的哀伤。
“老夫这里谢过,镜海,请客人进屋。”
张镜海轻轻颔首,随即转向儿子,苍老平静的嗓音中,若细听,便能听得出语中的深沉压抑。
“大娘,张小姐,请进。”
来到孙大娘身边,搀起她的胳膊,张初仪不解,为什么大娘看起来这般紧张?
“既如此,老婆子就打扰了,大人,请。”
进了院门,透过眼角余光,张初仪打量着这个面积并不大的小院子。
不大的院子两边,各式各样的葱翠植物蓬勃茂盛,还有各色鲜艳的花朵点缀其间,很是清净优雅,然而最为吸引她的,却是在院子的左侧,生长着一个枝繁叶茂,花团锦簇,正被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所围绕的紫藤花架。
花架之下,静静的摆放着一桌,一椅,一壶离愁。
屋中的摆设,只比平常百姓家好上一点,没有丝毫奢靡的气息,这让张初仪有些不解。
不是说锦衣卫的收入不少,怎么他们却有些家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