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间，虱子跳蚤一一抓完，阿宸童心大起，便将虱子跳蚤在脚边摆成三排，粗粗数来，约有二三十个，便笑道：“倘若凑满百数，横竖十个，摆得四四方方，那才有趣呢。”

说着又在狗儿身上乱抓，瞧得路人连连皱眉，都觉这青眼睛的小叫花子骨子里透着古怪，一个个避而远之。

阿宸正得其乐，头上忽然掉下一个物事，将地上排好的虱子跳蚤阵砸乱，阿宸一瞧，却是块半两重的碎银，不觉大怒，攥着碎银，抬头瞧去。

却见街心站着个又高又瘦、面如淡金的紫袍汉子，三绺黑须随风飘荡，背上挂了个蓝布包裹，见阿宸瞧来，低头咳嗽两声，转身走了。

真像一个黄脸病夫！阿宸咬了咬嘴唇，待他走出十来步，叫道：“去，臭银子！”说罢运足气力，将银子对准那汉子的背脊奋力掷去。

那汉子的后脑勺好似长了眼睛，反手将银子捞住，回头诧道：“小娃儿，你不是在乞讨么？”

阿宸被人当作乞丐，更是羞怒，瞧那人接银子的手法，似乎怀有武功，又见他一脸病容，便不再惧他，当下两手叉腰大声道：“我才不是乞丐呢，我比你这个黄脸病夫好多了！”

那人一愣，随即冷笑：“你这女娃儿当真古怪，咳咳，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一边咳嗽，一边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阿宸见那黄脸病夫临阵脱逃，既觉得意，又感无趣，啐了一口，低头看去，只见满地的虱子跳蚤都被自己脚步扰乱了，心中更是烦躁。

阿宸抱着狗儿在集市上东瞅西逛，瞎逛了一会儿，看中酒家柜台上一只油光闪亮的烧鸡，正要扔下银子下手，忽听远处人声喧哗。

阿宸转过头一看，却是个衣着华丽的胖公子抓着一女子胳膊，一双猪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一张油嘴也不停歇，在女子的脸上啃来啃去，一旁五个黄衣奴才都在哈哈大笑。

那女子容貌清秀，装扮朴素，瞧来是寻常人家的闺女，此时面红耳赤，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甚是可怜。

围观的路人都只摇头，却无人上前。

阿宸看得有趣：“这女人身上有什么好摸的？难不成有鸡腿么？”

正觉奇怪，忽听近旁有人低叹：“猪屁股又作孽了！”

另一个“嘘”了一声，压低嗓子：“别叫他猪屁股，被听见了，可是没命的！”

那胖公子身形臃肿，臀部尤其肥大，向后翘起，脸上嘻嘻亵笑，硬拖那女子往酒楼上走，女子坠在地上，哭得更是伤心。

阿宸只觉得她哭泣的样子似曾相识，好似在梦里无数次见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无名邪火直冲脑门。

霎时间，她只觉得心口发烫，掉头看去，身旁有个屠户摊子，砧上放了一条猪尾巴，旁边还有煺猪毛用的沥青，烧得正稠。

那屠夫踮着脚，一心瞧着热闹。

那胖大公子猪屁股正自得其乐，忽听身后众人哄然一笑，斜眼一瞧，发现并无异样，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在女子胸脯上乱摸。

结果还没摸两把，又听众人一阵哄笑。这回笑声小些，仿佛遇上极好笑的事情，偏又不敢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