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凌玉笑笑,看样子荷香爱唠骚的性子也传染给荷香了,这丫头平时并不这样多话。
冷香阁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从正殿走过寝殿也得走过两三个廊子。平日里以蓝凌玉的资历本是应该嬷嬷宫妇成群围着,但她讨厌被大群的人围着,也不喜欢那么张扬。所以一般的时候,她只让郁屏跟荷香跟在身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充其量再添两个不多话的嬷嬷而已。
这时只有郁屏一个,她一手提着宫灯,一手又紧紧扶着蓝凌玉,宫里的青砖路,被雨淋得有些湿滑,郁屏今天又穿了双新鞋,十分不合脚,一个不小心,便滑倒在地。
蓝凌玉正忙着扶起郁屏,谁知刚扶起她,身后便出现一个身影,一掌劈在了郁屏的后颈上,可怜郁屏刚刚起身,又倒在青砖旁湿泞的泥地上。
蓝凌玉吃了一惊,但随即那人就亮明了身份:“玉儿,我有话对你说!”
“刘康?你不是出宫了吗?”
“玉儿,这可能是我今生最后一次入宫了,再来这里,我便要以主人的身份了。”刘康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遮掩不住的狂热。
蓝凌玉的心猛地一跳,“刘康,你是什么意思?”
“玉儿,我不在乎你同刘骜之间发生过什么,我知道一切都是他胁迫你的。只要你愿意,我便带你远走高飞,他日等我成就大事,我会亲自将凤冠戴在你的头上!”
“刘康,你真的要造反?”
“玉儿,这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是刘骜还有王政君使计将本属于我的皇位夺走的。”
“刘康……”
“玉儿,时间不多,你快点跟我走。”他说着便拉着蓝凌玉朝西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那里有车等着我们,我会带着你先去西域。我知道你父亲也在那里,只要你说服你父亲,不要再攻打匈奴。将来我一定会封他为司马大将军。”
刘康的力气奇大,蓝凌玉怎么也挣脱不了,情急之下,她只好大声说:“刘康,我的脚扭了。”
刘康这才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蓝凌玉这时挣脱他的手,然后说道:“刘康,要出宫你一个人出宫,我不会出宫的。”
雨丝一直未断过,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有种痛的感觉。深深的雨夜,十分寂静,蓝凌玉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又不像是自己的,也许是刘康的,那么激烈那么快。
“为什么?”刘康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刘康,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愿,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现在变得十分偏执。”
“好,那现在我问你。为什么你不愿出宫,难道你真的爱上刘骜了。”
蓝凌玉在被刘康拉着的时候,确实有过动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刘骜的笑容,那带些坏坏的孩子气的笑容,一双凤眼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让人不忍伤害。
“你告诉我,你不出宫是不是因为刘骜?”刘康激动地抓住了蓝凌玉的肩膀。
“刘康,我若是没有交待地走了,你以为谁会遭殃?就算刘骜他不追究,那太后也不会放过我身边的所有人,这些年来,除了刘骜,她对一切的人都抱着虎视眈眈的态度,我没被她抓住什么真凭实据,她就这样折磨我,”蓝凌玉举起了还微微红肿的手,接着说:“若是我真的跟你私奔了,一个皇上的妃子,跟着别人私奔了,她心里一定高兴抓住这次机会大作文章,我的家人,跟在我身边的奴婢,还有那些跟我有交情的人以及跟太后有过结的人,都会被当作我的党羽给处置了,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了我自己的幸福而置这么多人的性命不顾,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我这一生都会活在罪恶之中。”
刘康说道:“他们本就跟你毫无瓜葛,若不是你,他们中的许多人,不仅享受不到今天的富贵,可能连命都早就没有了,你为他们做得已经足够了,你不用再背着这么多的包袱活下去了。”
“刘康,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让我跟着你走的时候我的态度是什么?我只是个平凡的人,我不想当什么皇后,我只想守着一个可靠的人,踏实地过完此生。”
“玉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夺这个皇位吗?当初我曾经跟母亲央求,求她去跟父亲说,将你赐给我,可是父亲却将你嫁给了个匈奴蛮子,而你却毫无招架之力,那时起,我便知道,这世上唯有一样东西能保护住我重视的东西,那就是权利。更别提我的母亲是怎么死在王政君的手里,这一切都是因为权利。若我有了权利,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更自由的更安全的生活。”
“你错了,”蓝凌玉摇摇头,“拥有权利固然是好事,可是在追求权利尤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追求权利,会让人迷失,让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玉儿,我没有时间跟你争辨了,如今我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这一次你不跟我走,此生,我们便再无缘了,他日再见,或许我们就会是敌人了。”
雨渐渐下得大了起来,重重的雨点落在地上,掀起一片片雨雾,蓝凌玉与刘康隔着一片薄薄的雨帘,却感觉像隔着一个世纪那么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