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大家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形单影只,干脆叫她自生自灭算了!
混蛋师父,混蛋杜城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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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钟玉都十分别扭,杜城知道她是气时七那番谎话,却也没机会说清楚,因为每每走近她,她就会一言不发地跑开,叫他有口难言。
趁着钟玉在后山入定,吸收灵气,杜城又一次寻了去,坐在她旁边耐心地等了她几个时辰,打算好好跟她说说。好不容易等到她睁开眼,岂料入定后心境平和下来的人一见他就又变得闷闷不乐,理也不理他就往回走。
“小玉儿。”他无可奈何地挡住钟玉的去路,没想到她干脆换个方向,朝林子里走去,只得又跟上去,这次叫了她的全名,“钟玉。”
钟玉脚下一滞,心沉到了谷底。他叫她全名,这么严肃,这么认真,好像要和她撇清关系一般。
是了是了,他已经有了心上人,说不定很快就要成亲,怎么好留着她在这里添乱呢?
撇清关系……撇清关系也是应当的。
眼睛一酸,钟玉捂着耳朵对他说:“我耳朵疼,不想听见你说话!”
杜城见她这样孩子气,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好站定不动,叹口气,“好了好了,那我不说话,赶快跟我回去吧。天都快黑了,再待下去,你一个人要迷路的。”
钟玉垂着眸,低低地对他说:“师父你先走,我想一个人慢慢散步!”
杜城无奈,只得转身慢慢地朝外面走,听着身后的人远远地跟着,这才松口气。
一直以为收了个小兔子般温顺可爱的小徒弟,没想到是只会炸毛的兔子,急了的时候也会咬人。真是失策,大大的失策啊!
回到酒仙居的时候,时七正在欣赏一屋子好酒,见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了,当下笑得风情万种地迎了上去,挽住杜城的胳膊,“回来了?”
杜城瞥她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罪魁祸首。
她当没看见似的,继续温柔地问:“累了吧?累了就上床歇歇,我来伺候你。”
钟玉一听,脑子里一个天雷劈下,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她猛地站住,一言不发地怒视着这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想要白日宣/淫的佳偶,接着大步流星地冲入酒仙居,砰的一声关上门,气呼呼地躺到了床上去。
门外,杜城和时七大眼瞪小眼,哦不,其实两个人眼睛都挺大的。
叹口气,杜城抚了抚额头,他就知道,这辈子遇见时七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眼见着徒弟生气了,开门拿酒多不明智?杜城只好略施法术,从屋里挪出两坛酒来,二话不说跃上屋顶。身后那人显然是深知他意的,也跟着跃了上来,和他一同躺在积雪皑皑的屋顶上,毫不畏惧这严寒,望着漫天雪花喝起酒来。
见杜城不说话,显然不打算继续刚才的玩笑,时七终于微微收起那副不正经的模样,问他,“你还好吧?”
“遇见你就谈不上什么好。”
“你知道我的意思,三百年了,你还好吧?”时七的语气很恳切,像是关心一个多年老友一般望着他,认真地说,“这么漫长的时光都过去了,你的心事也该放下了吧?”
杜城笑了笑,“我素来没心没肺,哪会有什么心事?”
“少唬我,自从沉渊死了,我就再也上不来你这山头。知道你本事比我大,破不了你的结界,也因此看不见你这三百年来都在颓废些什么,可是都这么久了,你现在是不是也该放下过去了?”
杜城没说话,听见“沉渊”二字时,眼眸黯了一瞬。
看他这样子,时七忽然想起白日里看见的被鎏金锁牢牢锁住的琉璃殿,于是惊道:“你把她放在那屋子里的?”
聪慧如她,很快醒悟了,连忙拉过他的手,使出一个和顾青怀曾经使过的一模一样的法术,就见一道金线从杜城手腕处升起,一路蔓延到了手肘,然后忽地断了。
这法术是寻魂术,正常人在这法术之下,金线会一路涨到肩头,可杜城的魂线停在了手肘处,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时七不如顾青怀那样暴力,却也咬牙切齿地重重捶了他一拳,“杜城,你这个疯子!”
上已魂术,这是只有年龄上了两千岁的仙人才会知道的东西,昔日九阙之上的神君便是因为这个法术而受了天谴,不但失去了神君之位,还差点魂飞魄散。而眼前这个天资过人的疯子,竟然为了心爱之人也使了这法术!
杜城低低地笑出了声,“好了,顾青怀已经为此和我大干了一架,你也要学他吗?”
“若是打得醒你,你以为我不敢?”
“好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他收起了笑意,诚恳地望着她,“我知道阿渊回不来了,也没有再想着要救回她了,只是我如今也没有什么要飞升九阙的理想抱负,那一半灵魂,丢了就丢了吧。”
至少,保住她的身体,让她容颜不老,躯体不散。
至少,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我能牢牢记住她的模样。
仙人的岁月是极为漫长的,我怕我终会敌不过时光的力量,任过往一切如云烟般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在我面前分崩离析。
最后,杜城低低地叹了口气,“这酒仙居逍遥自在,永远住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我还有个徒弟,我会好好教她仙法,督促她修行,有她陪着我,日子必定也有趣得多……”
时七哈哈一笑,闭了闭眼,“杜城,你这个傻子。”
杜城也笑,并不否认。
一夜雪中对饮,一夜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