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的人没有看到头顶的人眼里的好笑和无奈，下一刻，杜城抱着她，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你还有师父。”

她蜷缩在他怀里，近乎埋怨似的低声控诉：“师父最坏，把我丢在这里不管！”

杜城笑起来，因笑声传来的颤动在钟玉耳畔清晰地响起，仿佛自己都不由自主跟着他颤抖起来。

杜城道：“好好，师父最坏，师父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了，好孩子，别哭了。”

这样的声音温软如水，带着点点宠溺，像极了儿时爹娘说话的语气。钟玉不知不觉停止了伤心，却立即涌出无限尴尬来。

天哪，她到底是在做什么？竟然埋在师父怀里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像个孩子一样傻气！

像是触电般，她倏地抽离了师父的怀抱，只觉得面颊一片滚烫。

要死了要死了，若是被木溪师伯知道，定会责骂她不懂女儿家的矜持，竟然如此荒唐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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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怀回到酒仙居时，眼睛下面尽是一片青紫。顾不得说话，他一把抢过杜城的酒坛子，咕噜咕噜灌了几口酒下去，最后擦擦嘴，长舒一口气。

“朱厌精魂。”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瓶子，里面是白乎乎的黏稠液体，泛着淡淡光华，“我用七千年的上古寒冰咒卷轴和西境那吝啬老头儿换的。”

“要这个做什么？”杜城挑眉。

顾青怀气呼呼地瞪着他，“是你说的只要我能让你好端端地下山，你就帮忙降服那红衣妖孽，这朱厌精魂就是帮你下山的关键！喂，我说，你不会耍赖吧？”

杜城看他半晌，像是了悟他熬夜三日才在那装了几万卷书的屋子里找出修补灵魂之法，终是摇头叹了口气。

人人皆道顾青怀嗜书如命，却又热衷于纸上谈兵，故一直未能升居九阙，成仙三千多年，仍然是个小小的仙君。可又有谁知道呢，他只是太在意世俗纷繁，眼里容不下一丁点杀戮，心软至此，实在令人不知该钦佩还是惋惜。

杜城由于用了上已魂术，灵魂缺失了一半。顾青怀的法子是用朱厌精魂暂时替代杜城残缺的灵魂，虽然不能完全弥补他用了上已魂术遗留下来的问题，却足以令他下山不至于忘事。

朱厌是种极好战争的神兽，魂魄里戾气十足，恰好可以支撑起杜城那一半缺失的灵魂。只是它毕竟是兽，无论如何不能取代仙人的灵魂，故经受不起长期使用，时间一到便会碎裂。彼时，杜城又将回到现在的状态。

钟玉被杜城安排在尘灰阁好好读书，三个时辰后，杜城和顾青怀一同从天泉归来。

周身上下光华流转，面容更为清隽秀丽，眉目波光间都仿佛透着春日的和煦。过去那种懒洋洋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举手投足间虽慵懒却舒雅无比的风流意蕴。

钟玉看着这样的杜城，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师……师父？”

杜城含笑应声，酒仙居外明明飞雪漫天，却有了冰消雪融的暖意。

“所以，师父你现在下山不会和以前一样了？”钟玉不可置信地望着杜城。

顾青怀抢白道：“那当然，怎么，不信我有如此超凡技艺？我可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顾青怀仙君是也！”

杜城含笑不语，也不点破他只是在天泉旁边看着自己沉入水底把朱厌精魂融入体内。

“那我先去寻那红衣男子了。”他朝顾青怀点点头，然后笑眯眯地转向钟玉，“要和为师一同去吗？”

钟玉高兴得跳了起来，“我也可以一同去？”

杜城眨眨眼，“那当然，为师说过不会再丢下你嘛。”

“师父果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好人！”钟玉泪眼汪汪地做狗腿状。

杜城得意，“少了个字，是好仙人。”

顾青怀鄙夷地看着他，“明明就是好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