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道:“那我要如何才知道自己是不是它的主人?”
“好好修行,练好仙法,到时只用捏诀一试,自然知晓。”
她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看那把剑,只觉得剑身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变成了透明的宝石,闪耀着无可言喻的光彩。
出树林时,杜城瞧了瞧她吃痛的模样,轻笑一声,再次抱起了她。
钟玉脸一红,嗫嚅着说:“师父,这样,这样不好吧……”
杜城反问:“哪里不好?”
“被人看见,会说我们有违礼仪,不合教条……”
“谁会看见?”
“……”
杜城的眼里是一片澄澈月光,他静静地注视着钟玉,最终轻笑着摇摇头,“小玉儿,知道为师成仙后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吗?”
钟玉迷茫地猜道:“长生不老?”
杜城摇头。
“可以不吃不喝?”
依旧摇头。
“猜不着。”她诚实地说。
彼时,白衣仙人闲庭信步般走在林间,头顶是细碎的日光,脚下是斑驳的阴影。
“仙人不似凡人那般死守教条礼俗,看尽世间百态,历经沧海桑田,身边的人或物都渐渐远去,与之为伴的只有永恒不变的时光。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你会发现,其实人世间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那些繁文缛节。活得自在坦荡,有什么不好?”
“凡人就是如此愚昧,明明一生何其短暂,却偏要浪费时间在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上。小玉儿,你可莫要学到这些臭毛病。”
钟玉呆呆地望着抱着自己的人,他的脸如同石刻般弧线优美,他的声音似是山涧清泉琤瑽悦耳。
那个从来都只会装无辜的幼稚师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仙风道骨、言语睿智的仙人,他的眼里是看破虚伪的纯净,胸怀坦荡,飘逸如风。
下一刻,他从容地低下头来,朝她眨眨眼,笑眯眯地说:“怎么样,为师这个姿势是不是很帅?”
“……”
钟玉捧着自己才刚萌生出的崇敬之心,欲哭无泪地看它瞬间碎成了片。
杜城说钟玉摔伤了腿,因此今日就回尘灰阁听他讲授心诀。正行走在山间时,忽见山下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杜城神色一凛,不再闲庭信步,抱着钟玉踩上祥云便朝酒仙居飞去。
与此同时,顾青怀也朝着他们奔来,半空中散了脚下的祥云就跳上了他们的这朵。
“有情况。”顾青怀神情严肃地说,“有人在山下布了结界,瞧这样子,约莫还是之前那个人。”
杜城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山下,“你的意思是,指使猲狙那人?”
顾青怀点头,“这结界带着明显的赤焰,火元素充沛,很是不寻常。”
杜城道:“不过赤焰的光芒还比较弱,显然是火候不足,道行不够。”
两人就这个结界的状况评价了好一会儿,而钟玉瞪大了眼朝山下望去,却只看到毫无异样的景色。
像是察觉到她的好奇,杜城低下头来微微一笑,解释说:“你修行日子太短,尚且看不见结界。”
顾青怀想了想,挠挠头道:“干脆我下去看看,万一那人又像上次那样派来猲狙四处伤人性命、吸人魂魄,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抓来问个究竟。”
“抓来做什么?赶走也罢,这些事儿又不是你我能管的。”杜城懒病发作,“生死有命,这等俗事乃司命所属,你我要是抢了他的活儿,难道让他吃闲饭?”
他摆摆手,重新聚起一片祥云,轻盈地跃了上去,头也不回地朝着酒仙居去了。
顾青怀无语,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句:“你也知道生死有命,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看不明白了呢?”
杜城没说话,在他怀里的钟玉却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抬头,却见师父一脸平静,目不斜视,半晌笑吟吟地低下头来,“怎么,为师脸上开花了?怎的一直盯着我?”
钟玉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着说:“师父,琉璃殿里,究竟藏着什么?”
杜城的笑容丝毫未减,“杂物罢了,为师不是说过了吗?”
“可我那天做了个梦。”她喃喃地说,“梦见师父一个人坐在琉璃殿里,身旁的玉床上睡着个姑娘,她穿着粉色的——”
“小玉儿。”杜城从容不迫地打断了她,含笑道,“那只是个梦。”
钟玉惊疑不定地垂眸不语,难道真的只是个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