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时,便有贴身宫娥小心翼翼的掀了浅粉帘子进来,轻轻将我唤醒。
我也心知这宫中的诸多规矩,是要起个大早去给宫中主妃请安的,便忙不迭在她的服侍之下起身、梳洗更衣。
身体酸痛难耐,加之昨个晚上本就没睡太稳定,我整个人都是蔫蔫的没有气力。云云雾雾的被扶到菱花镜前坐定身子,饮下一盏温热清茶后,适才精神许多。
“这茶果然有提神醒脑的功效。”随口问出一句,转目顾那宫娥,“是什么茶?”
“回才人话。”宫娥垂眸接口,“是绿茶中加了玫瑰、茉莉、薄荷,又添一味万年甘本草。”音声柔柔的。
我了然。
这时又听她小心试探着启口:“奴婢来为才人梳妆可好?”依旧柔然谦和,状似一阵徐风过树。
见我和煦颔首后,她似也放松许多,抬素手执起红牙梳,将我一头乌丝自发梢梳到发尾,梳的连绵通透。
这个贴身宫娥与我年纪相当,且细致周全礼数尽知,我昨个便对她有了好感,但思绪纷杂并没有再问许多。现下借着她服侍的空挡,又自镜中好好端详了她一番,见她温秀之余又带一种不合年景的老成、稳重:“你叫什么名字?”顺口发问。
她抬眸,指间梳头的动作没有停下,只浅声回复:“回才人话,奴婢名唤倾烟。”边将我青丝盘叠了一个单螺。
“倾烟……”这名字真真便如一缕随风而逝的烟雾,倒是个柔弱女子的怜人风韵。我放于齿唇间细细品味,暗自记下。
后又一鼓作气的召了慕虞苑其余宫人,我半眯眸子逐一细细辨识,问了名讳,后一一记下了。
那两个粗使宫女一个名妙姝,体态纤细、观其伶俐;一个名扶风,因与我名讳里的一个“扶”字撞了,便更为“簇锦”二字,体态略丰腴了些,却是娇憨可爱的紧。
两个小太监一为小桂子、一为小福子,比我略大些,都是些精细灵秀的人儿。
待倾烟为我盘好单螺髻,又以银簪小心将两侧碎发各挑出一两缕、在耳畔打出流苏,后方以华胜梳篦半插入髻尾,又在下方插一圈轻细小珍珠发簪。额头不曾点花钿,取宝蓝萤石碎耳坠饰于耳垂。双颊扑的脂粉比昨日浓郁了一些,又取腮红浅浅氲开,点了绛色唇瓣。
后,簇锦捧着团蝶碎花粉白细纱衬底千褶裙过来,由倾烟服侍我着好;后取刺绣缎纹束腰封底,又足登云绣水仙宫鞋。
如此,算是着装、更衣完备。我微缓了口气,带着贴身的倾烟出殿而去,依礼去拜见锦銮宫主妃容瑨妃。
临迈过那一道小槛时,我忽地贴着进深墙围停了一停。略想片刻,一个念头才起,便跟着氲开许多思绪……
几次交集,梅贵妃那边想是已恨死了我!而这锦銮宫主位容瑨妃,乃是皇后的人;我时今配于她的宫里,刚好是个契机,不如趁此契机得了这个倚靠,紧紧实实的抓住、抱定了皇后一派,日后梅贵妃也不好太过直接的做难我!
念及此,我罔顾倾烟好心的垂询,径自折步回来,命妙姝去取了昨个被人自秀女宫带过来的那只箱子,尔后命她退开,我径自于箱子里找出了当日皇后娘娘赏赐于我的、原本留着压箱底儿的那支牡丹缠枝步摇。抬手引指,簪于发髻显眼处。
完毕后,适才重新折步,戴着那步摇,前去给这位仅在秀女宫有一面之缘的容瑨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