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似乎听到了,转过头来见是赵言琦,不由一愣,随即展眉笑起来,对着他微一抱拳,便转身钻进了车厢里。毅王府的马车随后缓缓驶离了广场。
只留下赵言琦一人犹自发怔。清澜看见这一幕不由嘴角含笑。这毅王府的千金性子倒是爽朗大方,笑容似清风明月一般令人愉悦舒心。只是如此出身,应该有封号吧,自己大哥在王府众人眼中怕是还差了些。
回府后,众人用了午膳,便各自回房小憩。今日起得早,又担惊受怕了一场,难免神思疲倦,昏昏欲睡。
清澜有些为大哥忧心,便与他一同离开福馨堂。自从见到了李修然,他就有些魂不守舍,叫他好半响才愣愣回神。
清澜看不过去,便故意道:“想不到那李二公子竟是个女子。大哥,她如此欺瞒于你,可见与你并非诚心相交。既如此,大哥也不必为她伤神,断了来往便是!”
赵言琦闻言有些怔忪:“澜儿你也看见她了?没想到她竟然是毅王府千金,难怪我多次上门寻她,王府侍卫神色有些异样。难怪一路上,她虽言笑晏晏恣意爽朗,却不肯深夜与我促膝谈心。难怪……”
“大哥!”清澜哭笑不得地打断他,“她既是个闺阁女子。大哥先前不知,如今既已知晓,就应为她声名考虑,不要再贸然见她了,京城内处处有耳目,只恐会传出流言蜚语。”
赵言琦一脸黯然:“澜儿,她与别的女子不同。她一路相瞒,也是因为路上安危难顾,扮上男装自然安全些。她也不是时下谨拘礼教不通世务,只知涂脂抹粉的世俗女子,回来的路上,她叹苍生疾苦,女子命运乖舛,点评时政颇有见地,令人甚是钦佩。与她一路忙于救死扶伤相比,大哥并无多少建树。此次能迅速平定两州之乱,她居功至伟,却不愿我将此写于奏表之上。”
想不到大哥对这李修然如此维护,评价如此之高。清澜提醒道:“大哥糊涂了。她既是女子,又是藩王之后,自然要隐藏锋芒。”心中不由为大哥叹息,赵府如今在风口浪尖上,俩人即便各自有意,也要听从家族掌舵人的安排,何况只怕那厢神女无心呢。
赵言琦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之人,自然仔细一想也知道其中利害,神色更是委顿,拍了拍清澜的头,强笑道:“不必为大哥担忧,只是太过突然,少了一个可以恣意畅谈的挚友,有些怅然若失罢了。你呀,老是想太多,难怪长不高。”
清澜瞪大了眼睛,往一旁闪开,撅嘴嗔道:“大哥怎么扯到我身上了?还不是你一见我就拍我的头,都被你拍得矮了,你还好意思说?”
赵言琦闻言大笑:“长不高才好!大哥可以一直给你当垫脚。”神情中竟略显惆怅,澜儿也已经十四了,时间过得真快,最多留两年必然要出嫁了。妹妹如此玲珑剔透,敏感多思,将来不知谁能安心托付呢?
清澜的确在为大哥发愁。少年得志,最怕情伤,作为妹妹,自然希望大哥能够如愿以偿。大哥是个实诚之人,那毅王府千金若是有意,两人个性似乎倒也十分般配。这样一想,便觉得两人之间倒也不是绝无可能,便派人出去细细打探那李修然的底细。
正在为大哥筹谋之时,清澜却接到了婧怡郡主的请帖,要她必定抽空过府一聚。虽有些讶异婧怡的语气,清澜一口应了下来,随即回了张拜贴请王府之人带回。
隔日,清澜便整装去了信王府,几经路转,见到了坐在水榭暖阁中的婧怡。
婧怡难得穿了一身水烟红衫,人显得尤其的精神鲜亮,更迎合了初春年里的喜气。
她一见清澜,便笑得眯了眼:“你来得倒真是快。最近家里清静了,待的安心如意,我以为你都把我忘了呢。”却是指刘氏被驱出赵府送往别院一事。
清澜径自从小桌上取了点心品尝,不时啧啧称赞:“我看多日不见,你倒是更会享受了。这点心用的是进贡的番芋做底料吧?”
婧怡有些惊奇:“到底瞒不过你这嘴刁的,昨日才刚进的府里。说到这番芋,可是北峥派人送来给宫里那几位和淑敏公主的,淑敏给各府挑了些,你我才有这等口福。”说着脸色不太好,“淑敏怕是不行了,听说北峥那边也已知晓,这贡礼过后不久,北峥使者就要再来一趟,到时候若是淑敏实在不行,八成还要另定人选。据说此次来的还是那个年轻英俊的祈将军,如今已经承了他父亲爵位。”
清澜大感吃惊,如此一来,朝廷上下岂不是又要掀起一场新的风波?
如今形势,与之前又有些不同了,太后身体日暮西山,已是众人皆知。舒家后继无力,无人可以在军中撑起来顺利接过将军之衔位,这才有了舒晴晴进宫,意图依旧靠着女人维持荣华不败。如此一来,自然渐渐落在下风。皇上本身又励精图治,善于收拢民心,经历大灾反而声势更上一层楼。此番淑敏公主怕已是身处险境,死活都不在自己手里了。
清澜想着,不由暗暗寒心。即便是公主,都如蝼蚁一般,只能做个对弈的棋子,任由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