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的白叔。”其实他连白薇的父母一次面都没见过,但是这个借口苏兰泽肯定不会去查,所以他有侍无恐。
而且还能在无形中打击某人……
陈苍术盯着苏兰泽,知道了白薇被绑的原因,他眼中传达的都是不满是苛责。
果不其然,一句亲切自然的白叔,让苏兰泽心很是吃味。加之现在,他的老婆先是被商陆那小子搂得死死的,现在又被这个头号情敌紧紧拥着,还带着淡淡的示威,这让他憋了一肚子邪火,碍于陈苍翰,他只是挑着眉,狭长的眸子冷冷的睇着他,回以示威与挑衅。
说起来,他们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此时的情况看来却像小孩子抢玩具似的,确实像白薇说的那样,特别幼稚!
“哥,来这边坐!”本来就沉默的气氛被这么一搅和竟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陈苍翰暗暗地使力把他哥往吧台拖,好在陈苍术也并不想白薇和他弟弟为难,很快便回复到他贯有的儒雅随性。
白薇这才轻呼了口气,赶紧关门,逃也以的回到沙发上,冲商雨萌招手,“过来过来!”
商雨萌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薇薇,你可真行!”
“还说!”白薇白了她一眼,立马让她告饶,“不说了,不说了!可是,你怎么又和我大伯勾搭上了啊?”这句话商雨萌问得特别小声,一边觑着那边的男人一边附在白薇耳边嘀咕,心里直为她的阿泽哥着急。
白薇被她的“勾搭”一词呛得喷出老大一口果汁,呛咳得险些背过气去,商雨萌慌忙冲那边的男人举手做投降状,哭丧着脸道,“不关我事啊……”
她这张嘴啊,怎么说什么错什么啊!
“薇薇,你没事吧……”欲哭无泪的接受三道谴责的目光,商雨萌再次奔向陈苍翰,寻救庇护。
苏兰泽第一时间冲过来,轻轻的拍着白薇的背,担心道,“还好吧?”
白薇暗使力推开他的手,咳得眼鼻红红的,“没、没事……”
“要不,我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安安肯定又闹着找妈妈了……”幽幽的眸子轻轻一扇,推开的手又覆上她的背。
这话不低不高,却让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陈苍翰低咳一声,偷瞄了下左右两侧,顿时感觉自己身旁像坐了两个唱川剧的变脸大师,那红白交替的脸色可真是够精彩的!
“嗯。”终于缓过了气儿,白薇发现再呆下去情况确实不妙,于是点头同意的苏兰泽的话。
起身走到商陆和陈苍术身边,柔声道,“六哥,我过两天就回h市了,到时候就不去向你告别了。”
然后又道,“苍术,谢谢你来看我,咱们h市再见啰。”
h市再见?
苏兰泽刚刚飞扬的神采陡然又黯,面上微冷,低哼了声,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雨萌,我先走了,好好照顾自己。”站在门边,向好友挥手。
一出会所,白薇便漠了脸色,直接钻进了车子后座,也不知道生什么闷气。
苏兰泽觑着她的脸色,试探性的问道,“薇薇,怎么啦?”
“没事,你仔细开车。”神情恹恹的靠在车窗上,盯着外面忽闪而过的风景发呆。
苏兰泽轻吁口气,还好,并没有不理他……
“苏兰泽,等我妈身体好了我们就h市了。”盯着他挺直的背,白薇缓缓开口。
“回家再谈。”一提及这个话题,苏兰泽便打断她,面上看不出表情。
“……”车内顿时陷入沉默。
客厅里,并不见主人,只有几个佣人穿梭着,跑到儿童房,却见女儿正和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生玩得不亦乐乎,两人正趴在铺着拼图板的地上堆着积木。
白薇就没有进去打扰两个小人,只是靠在门边,温柔的看着。
“那是黄妈的孙子,她儿子这几天去了乡下,寄居这里几天,正好给安安做个玩伴。”不知何时,苏兰泽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身后。
“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拍着胸脯转身,责怪的瞪了他一眼,白薇娇嗔。
“走吧,给你看一样东西。”苏兰泽眸色淡淡,不见喜怒,只倏地挽了她的手往二楼卧房走去。
这时,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黄妈从里面探出头来,就见一对璧人并肩拾阶而上,眼中不由闪过欣慰,瞧,这小两口不是一下就和好了么?
想罢乐呵呵一笑,又退回厨房忙活起来。
“你要给我看什么?”被他半拖半拉着到了卧房,白薇终于挣开手,甩了甩被他箍疼的手腕,不知说他什么好。
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全文阅读。
苏兰泽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歉意,然后走向床头,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文件袋。
“看看吧。”
“是什么?”
迟疑着打开文件袋,刚一拿出里面的东西,白薇就蓦地睁大了双眼——结婚证书!
“是的,法律上,我们还是夫妻。”苏兰泽缓缓开口,他只是想告诉她,他并没有签那一张离婚协议,在他心里,她永远是他的妻子,是他最爱的女人。
可白薇却不这么想,当那红色的证书亮于眼前时,她睨向他的目光是带着不解与轻讽的。
这是想要告诉她,他已经倦了么,要彻底解除这段婚姻关系吗?
眼中迅速蹿起冷漠,原来他的坚持也不过如此!
白薇在心里冷斥的同时又深深的鄙视自己这泛酸的想法,她不是一直就想和他撇清关系么?
此时不正是一个好机会么?
可是为什么她却开不了口?
“薇薇,可以为我留下来么?”他知道自己在强迫她做选择,可是他真的等不及了,经过绑架一事,他只想彻底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她,呵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坐在床沿的人半晌没有应声,只是一遍一遍的抚着证书上的烫金大字,孤注一掷的苏兰泽屏息等待,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听到了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一颗一颗豆大的泪珠轻轻坠落在浅杏色的裙摆上,像一朵朵浸染的蜡花。白薇低垂着头,苏兰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盯着那一圈一圈泪痕发呆。
她说什么……不答应是么……那么他是不是也该履行自己在最绝望的时候向神起的誓言?
是了,当时他起的什么誓呢?想想,想想……是了,在他遍寻不到她的夜晚,他曾向神许诺,他说,只要她能平安归来,他愿意放手成全她的幸福……
是这个么?不想他真的都快忘了,因为不敢想起……想起就意味着他要放手,让她远走。
可是真的心有不甘,为她的拒绝。
难道昨日她毫无芥蒂的与他拥吻都是他幻想出来的么?明明昨日她的唇是那般热烈,她的情是那般的坦荡无遮,那时,他真的以为她还是爱他的,而且不比他爱她少。
那天,她的泪水是真真实实的浸润过他的双颊……
苏兰泽痴痴的想着,慢慢的蹲下身子,几乎半跪在地上,强迫的抬起她的下人颌,笑得凄凉,“既然拒绝我,为什么又要哭得这么伤心?”
她明明是爱他的啊!
“我不是哭这个,我只是被回忆触痛了心。”飞快的抹着泪珠儿,可是抹了却又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最后竟然演变成嘤嘤的低泣。
“苏兰泽,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哭着扑进他怀里,白薇伤心不已的捶着他,一记记拳头悉数落在他的胸膛,落在他的肩上。
她崩溃的大哭,哭得苏兰泽肝肠寸断,那泪珠儿落在他的心上,比拳头的力气更让他疼痛。
原来,一滴泪的力量,是可以灼伤一颗坚韧的心脏的。
原来他让她这么伤心,原来他让她这么痛苦,连选择都让她泪流满面。
他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做错了,爱她,就该放手让她自由,而不是一味的禁锢。
试着做最后的挽留,声音里已经杂着淡淡的哀伤,“薇薇,可以为了安安留下来么?”
伏在他怀里的身体狠狠一震,捶打的手停住,苏兰泽轻轻推开一些距离,不期然看到的是一张布满痛苦的小脸,眼中最后一抹希冀就如同地平线上最后一抹余光,只一刹那,天就黑了,梦就破灭了,答案依然是拒绝。
原来覆水难收诚不欺人也,他作茧自缚了五年,今日才算彻底了悟。
忍着到了眼眶的泪意,吻向被泪水沐浴过的红唇,一股咸涩味从舌尖弥漫至心间,如饮了世上最苦的黄莲茶。
这个吻极尽世间之缠绵,像倾注了他所有的柔情与痴恋。
气息稍离,苏兰泽缓缓睁开眼眸,温柔的注视着自己深爱的女人,轻轻启口,“薇薇,我们离婚吧。”
薇薇,我们离婚吧……
我们离婚吧……
离婚吧……
……
温柔的声音爱意绵绵,像诉说着世上最美的情话。它一直回旋在白薇空空如也的脑中,像回音一样,一时竟不知今夕是何夕。
是啊,离婚吧,迟了五年的婚姻关系终于在这一天走到了尽头,彻底湮灭在流年。
“从今往后,各自幸福。”
一步一步走出苏家大宅,白薇不曾回头,只耳际似还飘荡着那句低低沉沉又飘飘渺渺祝福。
从大清早起天空就阴沉沉的,天际风卷残云,真是的山雨欲来了。
当白家人提着行礼走到等侯的车边时,大雨倾盆而下,老天爷似乎想一次把所有的泪都流得干干净净,那样又急又猛的雨势即便是撑伞行走也万分困难。
这时,一道贵雅的身影撑着伞急急跑了出来,隔着霭霭雨雾,很清楚的看见身着旗袍的女人脸上布满难舍的泪水。
“奶奶不哭,安安会来看你的!”正要上车的小女孩被白妈妈抱了出来,她闷着声音,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了离别之伤。
罗雅娟抱着她猛亲,哭得不能自已,一方手绢已经被泪水浸透,“你们要常来看看。”对着白氏夫妇,罗雅娟再三叮嘱。
“苏夫人进去吧,这风大雨大的,别淋湿了。”白妈妈点头,轻声劝慰。
“不了,我看着你们上车。”罗雅娟坚持着,雨水溅湿了她银色的高跟鞋,她却依然坚持要立在雨中看着他们远行。
白薇早已坐进了车中,眼睛直视着前方,好像车外的一场离别与她无关,双目有些呆滞。
“开车吧。”白爸爸最后上车,然后轻声告诉司机。
二楼正对院门的落地窗前,一道颀长的身影半隐在帘后,隔着蒙蒙的雨帘,眸带忧伤地凝视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溅出朵朵水花,然后缓缓消视在视野里。
袭上心间的痛让他无力的倚着落地窗滑坐在地,皱着眉,痴痴发呆。
罗雅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幅模样,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小泽,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没想到却如那病危之人的回光返照,不过几天,便走到了绝境。
抱着儿子,罗雅娟心痛如绞,爱情,真是个伤人的东西啊!
“妈,我没事。”回抱了母亲一下,苏兰泽忽然勾起唇,然后若无其事的从地上起身,推着罗雅娟道,“妈,你能先出去吗,我想睡一觉,明天要去公司了。”
罗雅娟看着儿子风淡云轻的笑脸,虽然心里难过,却也强打起笑脸道,“嗯,晚饭时候妈来叫你。”
“不用了,妈,我想睡到自然醒。”冲母亲眨眨眼,笑容里是少见的明媚,快乐的像个大男孩,仿若刚才所见的忧伤只是昙花一现。
最后,罗雅娟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她刚刚带上房门,一直优雅含笑的人倏地毫无预警的倒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一时间,苏宅乱了。
机翼穿云扶风,飞翔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白薇微阖着眼,安静的靠在椅子上,也不知是否睡着,脸上挂着平静恬淡的笑。
从今往后,各自幸福。
为什么这样的祝福会让她心痛如绞,恨不能再生一个心脏来负荷它所不能承受的伤痛。
终于,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她用两行清泪祭奠着属于自己爱情以及婚姻……那缓缓没入毛巾毯上的泪水仿佛被云蒸腾的露珠儿,瞬间消失无踪。
一如她的爱,如梦如露亦如幻。
从今往后,他们便再无牵联,他是前夫,而她,是前妻。
绿色突然成了她最讨厌的颜色,梦里的白薇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又慢慢的舒展开来。
一切都过去了,她的生活又将回归彻底的平静……
半年后
冬天好像还在树梢枝头挂着,春天的脚步却已悄悄近了,大街上很多人都已经脱下了臃肿的棉衣,哪怕春寒再料峭,她们也要展示自己“冻人”的美丽。
为此,这段时间,那些光顾医院的人比往日要多上很多。
陪同事前来看病的白薇坐在医院走道的休息椅上等侯着,她向来就畏寒,哪怕是气温正慢慢回升,却依然裹着一件橘粉色的小棉衣,穿着修身的牛仔裤,一双修直的长腿没入一双浅咖色滚着白狐狸毛的靴子里。
远远看去,就像一株亭亭的青莲,静婉而含香。
她半低着头,百无聊奈的玩着手机,一头齐腰下的长发发泽光润,像敛着一层水光,随着她不经意的调换姿势,荡出一圈圈涟漪。
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便吸引了不少偷偷打量的目光。
彭欢出来的时候不由得捂嘴偷笑,带着微微自豪走向她,白薇轻讶,“好了?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医生说扁桃体发炎,输点液,注意下饮食就行了!”戴着口罩的彭欢拉着她挤出人群,因为感冒,说话的声音沙哑的像只鸭子。
“唉,长辈说的话可真没错啊,春捂秋冻,春捂秋冻,要是我能早听我妈的,也就不会受这遭罪了!”
刚说几句话又是一连串的咳嗽,白薇忙给她拍拍,嗔道,“你就少说两句,让嗓子休息休息吧!”
“哎,我可是话唠,你让话唠休息,那不是等于让水往高处流么?”尽管咳得躬腰驼背,彭欢还是坚持着把自己调侃完。
“行了,行了!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我肚子都饿惨了!”白薇翻了个白眼,忙止住她,这下换她拖着她往前走
“薇薇,陈医生好像是在这家医院工作吧?”今天人太多,两人一致决定弃电梯走楼梯。
“嗯,怎么啦?”
“我说薇薇啊,你也太不厚道了,想那陈医生天天温馨接送,多好的一人啊,多温情啊!你倒好,到了医院也不去看看他。你瞧瞧,医院里这么多流感患者,说不准他就传染上了呢?”
“彭欢,你这乌鸦嘴!”白薇笑骂,心里却想着,昨天他来接自己下班的时候好像鼻音是重了些,当时没觉得,这一听她分析,倒有些怀疑了。
“那可说不准,来,我陪你去看看,如果你不好意思就说走错路了……”彭欢在一旁撺掇着,刚笑几下又被咳得脸红勃子粗。
“走啦走啦!”面上一红的白薇被同事推着直往七楼而去,当然,这上楼她们就算再不想走电梯也得走了。
但遗憾的是,当她们上到七楼去找陈苍术的时候,却被他的助手告知,他今天请假休息了。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彭欢好像比白薇还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助手摇了摇头,然后道了失陪,说他还有事,先离开一下。
两人连忙让路,然后面面相觑,白薇先开口,“彭欢,怕是真被你说中了……”
“啊?我那不是随口胡诌的么?”还不是为了替这两墨迹的人制造机会啊!早知道这样,她就编个别的借口了,唉,这红娘也不好当啊!
白薇急忙急的拿出手机,拔了过去,可是等了老半晌也不见有人接听,挂了,重拔,还是没人接听……
“欢欢,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她怎么好意思让她生着病还陪自己到处跑呢,可是又不放心陈苍术,不会真生病了吧?
“那行,我就先走了,你自已注意安全。”彭欢并不是不想和她一起,更不是怕累,她只是不想做那一千瓦的电灯泡,用脑袋一想,都知道她要去干嘛。
看来,这两人确实有戏哦!
彭欢笑得贼贼的,白薇只做不察,先和她一起到医院外面,替她拦了的士,看着她上了车,自己这才又拔了个电话。
谢天谢地,总算有人接听了。
“……谁……”模模糊糊的声音像浓睡未醒似的,低低沉沉且中气不足。
白薇急了,不由提高声音,“苍术,你在哪里?!是不是生病了?!”她知道他一个人生活在h市,父母兄弟都在b市,若生病了身边可真是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不论多坚强的人,病中都是分外脆弱的,一听他那虚弱到无力的声音,白薇一时有些鼻酸。
“……是薇薇啊……咳咳,你现在哪里?”那头的人倏地沉默,再说话声音竟然提高了不少,只是他努力掩饰的真相被一阵阵的咳嗽打断,气得白薇在这边猛翻白眼,都病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你家在哪里,我去找你!”此时白薇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出于想照顾朋友的意愿,不容他拒绝的要他的家庭住址,执拗的脾气一上来,就非得达到目地不可。
弄得电话那头的陈苍术哭笑不得,最后只得举双手投降,虚弱的报出一串地址。
这厢,百来平米的单身寓所里,陈苍术仰躺在卧室的蓝色大床上,眼睛红红的盯着天花板发愣,手里还握着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想到她少有的蛮横语气,唇角忽然轻轻勾起,眉眼俱是藏不住的笑意。
用手贴了一下自己滚烫的额,陈苍术忽又皱起眉,说来好笑,他自己虽然是医生,却比任何人都害怕打针吃药。
好在他身体一向很好,连感冒头疼这样的小毛病都少有,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他这个缺点,连他亲弟弟怕是都不知道。
只是这次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他,那天送白薇上班后,他到门诊转了一圈,没曾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没多久喉咙就开始丝丝发痒,他是医生,自是知道这是感冒的前兆,于是连喝了几杯白开水,结果还是不能阻挡病毒的入侵,很不幸的发展成重感冒。
陈苍术愣神间门铃响了,他忙从床上起来,可是一阵头昏眼花后又重重的栽回了床上,费了半晌才有力气爬起来。
低低呻吟,心里暗暗恼恨这该死的感冒,又悄悄的庆幸这该死的感冒。
“来了……”扶着墙慢慢移到门边,他从未感觉这样虚弱过,连走路都像踩在棉花堆里,完全使不上力。
“苍术?!”门一打开,白薇就被一具滚烫的身体迎面扑上,她连连惊呼,险险支撑住他,手一接触到他的手臂,立马大呼,“哎呀,怎么这么烫啊!苍术?苍术?你醒醒啊,我带你去看医生!”惊讶于他身体的温度,白薇用肩顶着他慢慢移到客厅,然后扶着他坐到沙发上。“苍术,是不是很难受?”看着他因发烧而潮红的脸色,还有他闭目浅浅的呻吟,白薇担心不已,“你怎么不看医生啊?这都快上四十了!”
再次把手贴在他额上,气急败坏的大吼。
“不……不去……”陈苍术缓缓摇头,强撑起眼皮,虚弱的抬手覆上额际冷凉的纤手,“我好累,薇薇……扶我躺会儿……”
“不行!去医院!”生气的收回手,起身就要架着他往外走。
“不要……薇薇……药……吃药……”陈苍术感觉头疼得快要裂开似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要去医院。
于是退而求其次,吃药吧!
病中的他不若健康时好说话,摇摇摆摆的起身同时,还牵过白薇的手,紧紧的捂在手里。
“好吧,我扶你去躺会儿,不过得先把退烧药吃了。”白薇没辙,只好先由着他,不过如果吃了退烧药还是这样的话,她就再不听他的,就是拖也要把他拖到医院去!
陈苍术像个孩子似的,乖乖的由薇领着往卧室移去,白薇扶着他躺下,发现屋内暖气没有打开,于是又替他把暖气打开,然后还帮他把被子拉到下颌处,然后道,“退烧药在哪里?”
陈苍术闭了闭眼,然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白薇气结,不知该说他什么好,然后脑中闪过一个可能的答案,“你是不是怕打针吃药?”她只是半猜测半肯定,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排斥上医院呢。再有,一个医生的家里竟然连常备药都没有,这在她看来是很奇怪的。
呃,正昏昏沉沉的陈苍术忽然一震,没想竟然会被她看出来,顿时尴尬之极,只好假装睡着,把头微微偏向里侧。
一看他的神色,白薇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很是没辙,看来得去药店买了txt下载。
于是她轻手轻脚的带门出去,然后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钥匙下楼买药。
门一带上,陈苍术立马就把头偏了过来,面色潮红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当他听到关门声时,眼中瞬时涌起失落。
她走了……
刚才强撑的精神一下就蔫了,像火烧一样的身体似乎在慢慢驱逐着渐渐迷散的灵魂,陈苍术终于敌不过感冒病毒,无限失落的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扶着他的头,把什么东西塞入了他嘴里,然后是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滚烫的喉咙滑下,他本能的吞咽,然后又陷入了昏昏沉沉中。
白薇买药的时候还买了些食材,准备熬些适合病人吃的清淡粥食,所以一喂陈苍术吃完药后她便钻进了厨房。
她很庆幸,在出门前打开冰箱看了下,里面简直干净得一尘不染。厨房里也一样,一看就是无人区,那锅碗瓢盆都像是新购入的,锃亮锃亮,全都照得人影见。
好在一应厨具都还齐全。
白薇先用温热的水把米淘洗干净,然后放入紫砂锅里,加水,按开关,然后又把买来的苏叶和生姜洗净捣碎用碗盛好备用。
这招她也是跟着黄妈学来的,有一次,苏兰泽淋雨感冒了,也是不愿去医院,吃过药睡了一会儿就嚷肚子饿,给他什么又都不吃,极难侍侯,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当时白薇又心疼又无奈,只好打电话给远在乡下探亲的黄妈,然后在她的指导下学会了煮这个苏叶生姜粥。
后来有了女儿,每每感冒就嚷着要喝她亲手煮的粥,那脾气和某人简直一模一样。
静静立在流理台前的白薇一边搅动着已经沸锅的粥,一边兀自愣神。
厨房里,紫砂锅里传来的阵阵咕噜声静谧了这个乍暖还寒的午后时光。
阳光淡淡,透窗而过,空气微寒,热气袅袅而上,雾腾腾迷了人眼。
稍晚时候,白薇轻轻推门踮脚走进卧室,悄无声息的近到床边,探手试了试陈苍术额际的温度,贴了几秒像有些拿不准,又回贴上自己的额头,歪头凝思了下,又伸出手贴上床上之人的,终于,唇边绽出一抹放心的微笑。
太好了,总算降了些温度了。
只是陈苍术好像还没有醒的迹象,仍然紧锁着眉头昏睡着,清俊的脸上没有先前那么潮红,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白薇忙从浴室扭来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拭,然后又把毛巾放在他额上,以期让他快些退烧。
算算时间,又快到第二次吃药的时候了,白薇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得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可是怎么说呢?难道告诉父母她在一个男人家里照顾他,那不把他们吓坏才怪!
看来只得借彭欢掩一下了。
白薇为自己撒谎骗父母感到万分惭愧,却又不能丢下病得云里雾里的陈苍术就此离去,所以,只能在心里偷偷忏悔了。
面对父母的盘问,白薇把早已拟好的说辞搬出来,那边立马就没声了。
为防万一,白薇又马不停蹄的给彭欢发了个短信,含含糊糊的让她给自己打个马虎眼,那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附送“万岁”二字,白薇顿觉额前嘎吱嘎吱的飞过一只黑不溜啾的乌鸦。
都安排好后,她突然觉得无所事事,总不能这么一直守着床前看着他睡吧?粥也熬好了,只等他醒过来就能吃了。
这段时间做什么呢?
好吧,看电视应该是最能打发无聊时间的。
白薇又把床上的人半扶起来,把药丸塞进他嘴里,然后把温水也递到他唇边,轻轻唤着,“苍术,吃药了……”
半夜,昏睡的陈苍术终于清醒过来,眼睛尚未争开就觉得一阵饥肠辘辘,而且被子下的身体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汗水涔涔,粘得他十分难受。
拥被坐起,扭开床头灯,忽见矮柜上放着退烧药,眼睛蓦然睁大,思绪快速运转着,下一秒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卧房。
客厅里,只玄关处亮着一浅孤灯,是暖暖冬阳的橘黄色,光泽蒙胧。开到极小声的电视里还在放着节目。
陈苍术无心去看,此时此刻,他眼中只有那斜卧在沙发上,抱着他抱过的抱枕沉沉睡去的女子,那一头青丝像一匹缀满星光的缎子,斜斜的从身体一侧一直倾覆到缩在身侧的小巧纤细的白皙脚踝处,可怜可爱的像童话里的睡美人。
陈苍术激动的慢慢走近,心里有个声音在高声呐喊,“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原来她没走……
清俊的脸因这个事实而浮起愉悦之极的笑容,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心底花开的声音。
如果这是梦,就不要让它醒来,如果这是迷障,他也愿永远沉沦其中……缓缓俯下身子,陈苍术轻轻吻上那朵娇艳如花的红唇……
只是一记蜻蜓点水的轻吻,陈苍术随后便蓦然僵住,他猛然想起自己还在感冒中,然后急急的退开,心里闪过抹自责,既为自己的趁人之危,也为自己的不小心!
再一看,她缩成一团卧在沙发上,想是看电视时不经意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陈苍术顿时担心起来,就怕她也跟自己一样感冒。
于是忙把她从沙发上抱起,刚要往卧房而去,最后还是折回身走向客房。
着床的那一刹那,怀里的人扇了扇睫毛,嘟嚷了一句模模糊糊的话,陈苍术没听清,他现在只听得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抱着她的双手迟迟不愿松开,就维持着那么一个姿势,享受着怀抱里偷来的温暖。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陈苍术没有察觉,他抱着的人呼吸有些紊乱,紧闭的双眸眼皮轻轻跳动,心中又急又羞。
其实早在陈苍术吻上她的唇时她就惊醒了,却怕两人尴尬,她只好装着继续睡觉。当他打横抱起她时,差点没把她吓出心脏病,都不知如何反应了。
过了醒来的最佳时机,她装睡装得好辛苦!
此时此刻,又有新的问题了,为什么还不放开她?他想干什么?
终于,白薇听得一声低叹,幽幽荡荡,然后脸颊贴上温热的手心,像抚着世上最珍贵宝贝。白薇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努力憋气调匀呼吸,如果她现在睁开眼,结果会是怎么样?
脑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身随心动,当她意识到自己突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后悔便来不及了。
“……你、你好了……”离自己只有几厘米不到的胸膛,那米色的菱格花纹随着主人的呼吸一晃一晃的。
“唔,好了……呃,那个,谢谢……”陈苍术的脑子已经短路,一向稳重的他突然慌张的有些失语,视线左右游移,竟然不敢定在身下那张如花娇颜上。
可是他的手还覆在人家脸上,铁证如山。
“苍术,能让我起来一下么?”轻咳一声,意在提醒他两人这样的姿势是不对的,而且该死的暧昧到了极点!
他修长的腿一跪床上一立地下,整个身体都俯撑在她的上方,她只要稍稍抬首,就能碰到他挺直的鼻梁。
他还发着低烧,被他环抱着,就像被一个小火炉烘烤着,手心背上都闷出了薄汗,带着心尖尖上都似在轻轻颤抖。
陈苍术呆呆的,仿佛没听到她的话,温玉似的眼睛此刻竟似那浩渺的宇宙深渊,幽黑的不见底,两簇小小的火焰在他眸子燃起。
“薇薇……我……”吞咽着口水,陈苍术突然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抵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于是他忘了自己还在感冒中,忘了有可能传染给她,更忘了身下的人在轻轻挣扎,只是由着心里涌起的那股情潮,不管不顾的吻下去。
犹嫌不够似的,那几厘米的距离也在下一秒宣告终结,一双铁臂紧紧圈着怀里娇小的身子,似人把她圈进自己的血肉里。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爱她……爱得失去自我,爱得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