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夕阳微红照，碧波漾开秋草香。

护城河边，一身淡青华服的男子临桥而立，双手负于身后，手中执着一卷丝线缠绕的画卷。秋风拂过，揭开几许迷茫。不远处，墨叶天着了身暗色锦袍迈步而来。

“皇上召见，有何要事？”墨叶天的声音传来，虽低沉，却一字一句分毫不差传入这临桥而立的男子耳里。然而，他却连回头都不曾，就似是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墨叶天微微皱眉，不知百里郁寒所为何事。然而行至面前，墨叶天再次问道：“皇上，何事传召？”

百里郁寒一双清波凝向远方，那里的护城河边河水减缓了流势，逐渐呈现出河底的鹅卵石来。

水落……石出。

“带我去乱红的据点。”百里郁寒的声音消失在风中，几乎让墨叶天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听错。

“理由。”墨叶天从来没有因为百里郁寒是大燮江山之主而有丝毫的卑微，他只当百里郁寒是朋友。

“以后会对你讲明理由……如今，我也给不了你理由。”百里郁寒的话颇引人深思。

“若是我不带你去，又如何？”

百里郁寒侧首，看着墨叶天，却是让墨叶天一怔。那双眼睛里，是淡淡的愁绪。

“那么把京城翻过来，朕也会找到乱红的据点。”百里郁寒终是在墨叶天面前自称“朕”，表明他的身份，表明……即使墨叶天不带他去，他也可以找到，不论那个过程如何。

墨叶天终是犹豫片刻，道：“好，我带你去。但是答应我，不能动红尘。”墨叶天担心，百里郁寒会为了慕子楚而要了红尘的命。有时候，人若是为了重视之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预料不到。若是真到了红尘和慕子楚之间只能而择其一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慕子楚。慕子楚在他的心里，不过是一个早就死在石堑谷的神话传说。他没见到过，所以毫无留念。

然而，百里郁寒听到墨叶天如此坚定的话，却疑惑了，问道：“为什么要为了红尘而来求我的一个承诺？”

墨叶天有些沉默，然而从他的表情中可觑端倪。

“你喜欢她？”百里郁寒又问，神色更加幽暗。

墨叶天淡淡一笑，看了眼百里郁寒手中的画卷，却什么都没有再问，只大落落地走在了前面，“走吧，不是说要去么，本堡主这就带你去！”

如今的天下，能够在百里郁寒如此这般说话的，也没有几人了。

===========================================

从使馆窗口离开，慕子楚点足梁脊瓦顶。唇边还留着祀风的血，他只冷漠地伸手擦掉。他的脸上，如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在倾城谷之时，绿依曾经莫名其妙地说过一句话：

“御凌王自负一生，却终究不过是个可怜之人。”

兴许，很多事情绿依看得比谁都透彻，因为太过清醒，所以连红尘这般的微醺懒醉也不曾。可是太过清醒太过聪明的人，面对自己，会反而糊涂。

如今，慕子楚只凉凉地看着自己染血的指尖，五指濡湿的血腥，擦不掉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