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日子变得快了一些,没几日便见到枫叶正红,再没几日落叶萧瑟全文阅读。
萱宁料理着家中的大事小情。偶尔还会做做女红,偶尔还会做做春梦。还有些时间便是一副男装,与南城的铺子商议些事情。
“姐姐,姐姐。”关柱儿跑进来。
“火烧屁股了,你将来可是要管整个家的,不许这么毛毛躁躁的”萱宁板起脸说道。
“姐姐,师傅今天夸弟弟写字认真来的,一时间忘了规矩便毛躁了,望姐姐恕罪。”关柱儿嘴边翘了翘,心里想着这个姐姐怎么早不风寒晚不风寒,偏偏那个节骨眼儿风寒,弄得自己还在这儿挨骂,见萱宁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又撅起嘴,“姐姐若是不信,可以看这是我临的。”
“写字认真可是你要做到的,这可不是让人夸你的,关柱儿,一年又一年,你长大了可是要撑这个家,你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姐姐出嫁了,家里就剩你了。若你这样毛躁,该让姐姐们如何放心?”萱宁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别让阿玛操心太多。今天师傅夸你,刚刚姐姐有点急了,是姐姐的不对。你前些日子说眼馋别人戴的扳指,姐姐给你定了一套,跟姐姐去一趟?”
“去啊,弟弟谢过姐姐,不过姐姐不换身装束吗?姐姐,弟弟没有姐姐们持家的本事,但绝不会让咱们这一门萧条。若这样出去,可是你让阿玛没面子啊。”关柱儿笑了笑。
“你这小子,去吩咐吧。姐姐换身衣服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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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萱宁早知道会遇见十三阿哥及其家眷也在宝顺斋,她是肯定不会来。进了宝顺斋便瞧见立着的几位客人。徐掌柜正忙着应酬十三阿哥,萱宁只管吩咐小厮,把她的东西拿来,自行带上楼查验。因为萱宁的东西都是掌柜亲自料理的,小厮唯恐怕拿错了,忙得先打开盒子给她查看。
“慢着,爷看这个,我瞧着比咱们的好”小厮正要合上盖子,就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喊了停,小厮一愣,为难地看着萱宁,而这也恰好跟十三阿哥对上视线,只见那声音的主人拿起一枚白玉扳指,眼神儿瞧着徐掌柜道,“我说掌柜的,你这儿明明有更好的,干嘛不给我们看这个?”
“这位夫人,七少爷订的东西都是自己看好了样子,把尺寸和材质写好了,才交给我们去做。”徐掌柜说道,“做生意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既是人家相中的,我们断不能因为另一家出得价高对原来的买家失信不是?
“你这店做生意我可是头一遭碰到,都是谁出价高谁得,这哪有论先来后到的?你知道我们家爷是……”那女子要说下去,却被身边的男子给制止住。
见她那么说徐掌柜,胤祥皱着眉头厉了一声,“馥尘,不得无礼!”
萱宁听到声音后,立马装出一副才认识的模样,“我当是谁家的女人,在这儿还能如此这般,原来是十三爷呀。恕奴才眼拙,奴才着实没想到十三爷还有这雅兴到这儿相看物件。” 一边说着看着另一边的徐掌柜,“我说徐掌柜,您和大东家怎么做生意的,像十三爷这等高贵的人物岂是能屈尊的?”
“七少爷别怪掌柜,是爷一时兴起”胤祥说着一手扶上馥尘的腰,一手指着萱宁道,“这是七少爷,这是贱内馥尘,我那个岳父在兵部是个小吏,往后怕是要请玛尔汉大人多多照拂了。”
萱宁抬眼看着馥尘,“十三爷真是谦虚的紧,背靠您这棵大树,哪还用得着我阿玛照拂呢?”说着看着徐掌柜,“徐掌柜,我今儿来有事情与您商量,您先招待十三爷,我先上楼,一会儿再同您说?”
“好,几位楼上请。”徐掌柜从柜台出来朝着萱宁抱拳道,“十三爷几位是先来店的,请七少爷容徐某人一会儿。”
“这个好说!”萱宁抱拳笑了笑,领着关柱儿上楼。
“爷,您是皇阿哥,怎么对那个七少爷这么客气,那个什么七少爷也是,知道您是皇阿哥也不说让着您一些,女里女气的拿着什么手串儿,瞧着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罢了。”馥尘讨好似的说道。
随着馥尘的话,胤祥看着先行上楼的萱宁,此时已经是深秋,萱宁和关柱儿穿着大氅,虽然个头不高,但这一身穿在她身上还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手上拎着一串儿晶莹的珠子,上面刻着金色梵文六字真言,翠珠做得结珠,佛塔、珊瑚杵,配着珍珠、宝石,还有翡翠盘肠结牌,坠角是两枚黄碧玺。那是跟了太后二十年的手串儿,是皇父孝敬皇太太的,请活佛加持过,“男人拿手串儿的也有,不知道就别浑说。”
萱宁当自己没听见,胤祥摇摇头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笑了笑,这个丫头心思可真是沉稳。不晓得出于何种心态,冲着掌柜道,“掌柜和七少爷有要事相商,爷就不耽误你们了。你尽管上去就行了,这边留个妥帖人照应着。”
徐掌柜感谢十三爷的体谅,把自己的大徒弟唤来招呼便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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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看完东西便走了。身边跟着馥尘,他不好在外面待得太久,免得惹来麻烦,这是其一。其二,还是因为馥尘,他不想跟玛尔汉家的格格再一次碰面。
馥尘是内务府选秀进宫的秀女,模样不过中上,祖上是正白旗的包衣,在内务府下的武备院里供职,到了她阿玛阿哈占,便在九哥的岳丈——七十将军麾下效力。她原本伺候他的大妹妹淑娴。今年十月,南巡因太子爷的病而停在德州,皇父原本计划的泰山封禅,也因为太子的病使得他代替皇父去了泰山。回京后,皇父说自己府上没个女人张罗有些不方便,不立嫡福晋但总要收个通房的。恰好淑娴不愿要馥尘,九嫂就把馥尘推荐给宜妃,之后馥尘成了自己的女人。对于这个经商为乐的九哥,他们虽然在面子上都是过得去,但私底下却常常想争个高下,再说小时候他还受过九哥、十哥的欺负,这使得四哥心里也颇为不自在。
回程的马车里,胤祥靠在一边小憩,馥尘拿着东西爱不释手, “奴才谢爷的赏赐”
“奴才?”胤祥面无表情地直起身,“现在,你也是做主子的人,就别叫奴才了。这府里就你一个女人料理,不懂的有张瑞帮你。至于今儿见的那个七少爷,她阿玛是当今的兵部尚书,也是正白旗的佐领。你今儿瞧她是一身男装,但是个女儿身,是皇太太极为喜欢的世家女子,她拿着的手串儿也是有来头的,那是皇父孝敬皇太太的,她老人家戴了二十年都不舍得给人……”
馥尘没有做声,她从话里逮住了几个字眼,“兵部尚书”、“女儿身”、“皇太太”、“皇父”,只想起在那宝顺斋里,自家爷的样子,那才是他钟爱的女子吧。她之前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时,听那儿的小太监说过他极为注意玛尔汉大人家的格格。因为她病了,他没有出服,便没有指婚。可皇太后那边已经对这丫头有了心思,三年后的复选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嫡福晋。馥尘觉得周身有些发寒,轻声说了一句,“妾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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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户看过去,萱宁盯着那个远走的车驾,笑了笑,回过头说道,“关柱儿,咱们也该回去了。”
“姐姐,咱们再待一会儿吧”关柱儿摇着萱宁的胳膊。
“不到一个时辰,阿玛要从衙门出来了”萱宁诡异地笑着。
“那……,咱们回家吧”关柱儿扁扁嘴。
姐弟俩走下楼,徐掌柜已经在楼梯候着,“七少爷说的事儿,徐某人定当尽心竭力为您操办。”
“那谢谢您了。”萱宁也抱了抱拳,又推了推弟弟,“关柱儿,跟徐掌柜道别”
关柱儿听了姐姐的话,对着徐掌柜抱了抱拳,便跟着姐姐离开了宝顺斋。
“姐姐真要把关外的庄子卖掉?那可是您的嫁妆,婆家不就是看您带来多少金银珠宝,带来多少房屋地契的吗,您这样做,我不同意,阿玛也是老糊涂了”关柱儿说道,“这不是别的,若没了这个,将来您在婆家受委屈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都没急,你急什么?到时候,自有法子。”萱宁笑了笑,“你就别记挂了。这事儿不处置,总归都不妥。”
“那您就非得这时候去处置?将来您在婆家安身立命,可不就凭着嫁妆的丰厚,姐姐何不等嫁人后让婆家去处置呢?您这样又是劳心劳力,将来嫁出去把这个带走,让他们去处置就是了。阿玛准备的嫁妆,关外庄子的地契,再添些黄白之物,还有珠宝玉器,这不也就成了吗?丰厚着呢”关柱儿说道,“嫁妆带过去了,他们是留也好是卖也罢,都无需您操心。咱们家也把恼人的庄子脱手了不是?内务府把采参这当事儿管得越来越严,咱们的利也越来越薄,早晚都是个祸害,不如趁此也脱手罢。”关柱儿看着姐姐,满脸认真的说着,却见姐姐是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他的小脸儿一红,“姐姐,弟弟……说错了?”
“姐姐高兴,想不到你平常嘻嘻哈哈的表象下会有这样的心思。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姐姐直想着把庄子尽早脱手,却没你想得更长远。”萱宁摸了摸弟弟的脑瓜儿,揽着弟弟吩咐道,“吴管家!”外面伺候的人听到应了一声,“去宝顺斋告诉徐掌柜,刚才说的事儿不办了,给他添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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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的马车刚到胡同口,张瑞便瞧见府门口站着四贝勒府的管事戴锦,张瑞回禀给自家爷,胤祥一听戴锦的名字,知道四哥府上有事儿,先从马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