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骼里仿佛有什么支撑着身体的东西渐渐软化,杜之航闭上眼睛,无助地靠在架子上。他脸色本就苍白,这样看来,更加没有血色。

足足五分钟后,他睁开眼睛,强笑道：“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拿亲生儿子做实验……”

“也许他们也是没办法。”李念兹沉声道。

杜之航别过头,止不住上涌的泪濡湿了睫毛，他却强忍着不叫眼泪流下。

“我爱我爸爸，但只有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良久,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李念兹扬起唇：“他也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

“你懂什么？！”杜之航猛地转过头，凶狠地瞪着李念兹，“你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不懂。”李念兹见他真的要哭出来，忙举起手掌，转移话题，“我们说正事。这件事我劝你不要冲动，黎璟的案子已经如此，你没必要为了所谓真相，搭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

杜之航抽抽鼻子，点头应下。自由来之不易，既然真相会激怒上头，他又何必拿自己开玩笑。

李念兹见他明白，看看时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便要转身。

“等一下！”杜之航叫住他，“黎璟……黎璟既然也是实验品，那他的父亲是……”

李念兹唇角含笑，俯□，嘴唇缓缓靠近他的耳畔，热气拂动。

“林立源。”

林立源。

这三个字仿佛三座大山般，自提起那刻起，便重重地压在杜之航心头最新章节。

他万万没有想到，黎璟竟然是林立源的儿子。

林立源是第三研究所的现任所长，与高层人士来往密切，深受信任。这么多年来，他一心扑在研究所里，老婆都没来得及娶，更何况孩子。

想起研究所内的种种，杜之航便恨得牙根发痒，直想把林立源拽到面前狠狠凌迟才解气。他一直以为林立源无子是老天爷的报应，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有个儿子。

怪不得他无论如何要保住黎璟。

只是，照黎璟的岁数看，他似乎是在当年组织活动最密集的时候出生的。

难道当年林立源也在组织中？那他为何后来又会转投第三研究所？

而且林立源单身几十年，从来没有绯闻传出，黎璟的母亲又是谁？

杜之航靠着警局门前的柱子叹气，绑架案的谜团还没全部解开，竟然又添了新的谜团，这日子还真是不清闲啊。

他直起身，走到警局外，打算打车回家。夜色里，警局门前的道路虽然车来车往，但却没有一辆亮着空车红灯的。杜之航徒劳地举着手，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忽然，就听远处传来短促而尖锐的轮胎擦地声。

杜之航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黑沉沉的夜色中，一辆漆黑的汽车正疾速向他冲来，眼看就要撞上他！

情况危急，杜之航的大脑发出了跑的指令，无奈身体却像被吓住了般，僵在原地不能动弹。他无助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汽车离自己越来越近，已经避无可避——

“砰！”

一声巨响！

一辆雪白跑车仿佛神兵天降，忽然自路口斜插出来，以一种非常刁钻的角度撞向驶来的汽车。那辆车子被这样撞一下，左边车门已经整个变形，打都打不开，远远地，可以看清楚车里坐的两人正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杜之航的身体这才反应过来，快速后退几步。随着轮胎如生涩的砂纸般滑过地面，那辆白色的跑车不知何时已经开到杜之航面前。车窗降下，一张并不陌生的脸孔露了出来。

“快！上车！”季君同大叫道。

来不及思考，杜之航深吸一口气，快速跳进他的车。余光里，被撞得变形的汽车已然重新发动，正卯足干劲朝他撞来。

“坐稳了！”季君同大吼一声，与此同时，手臂快速转动方向盘，无边夜色中，跑车仿佛一支白色羽毛般，迅速在夜空中消失不见。

为避来人，季君同专挑小胡同走，兜了几圈，就将对方转丢了。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转到哪里，只能打开导航，一点点按照指示往回走。

杜之航惊魂未定，手指下意识紧抓着安全带，脸色阴沉地仿佛要吃人。季君同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瞄他表情，只觉得越看越有意思，禁不住大笑起来。

“你这是惹了谁，想置你于死地？”他问。

杜之航瞥了他一眼，闷声道：“我怎么知道？”

他刚出研究所满打满算一个来月，认识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更别提树敌。既然不是外人，那就只能是以前认识的人。

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车门，他暗自思索。

刚刚那辆车的车牌早就卸了，只能借着路灯的光勉强分辨车子品牌而已。应该是国产现代，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款车型，大街上到处都是。用这样一款车杀人越货，真是再方便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