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叹口气,身后揽他入怀,贺凌凡小心的避开着他受伤的手臂,低声又说:“霍修,我们试试。”
闻言,霍修不敢置信的抬头,托着贺凌凡的下巴,仔细的一遍遍看他。
“陈希说,我就是自我禁锢太多,偶尔放肆一下也没什么……”
霍修转头对李韶大声说:“住手!留个人送他去医院。”
他用没受伤的左臂搂着贺凌凡,心情豁然开朗,大步走到车前,拉着贺凌凡往后座一坐,面露喜悦。
司机开车,贺凌凡道:“先去医院吧,你的手臂怎么样,有没有伤得很严重?”
霍修笑着在他嘴角轻吻一下,声音温柔:“没事,可能稍微会有点骨裂,不算什么。”
贺凌凡点点头,脸色通红。他只是受到陈希的刺激,冲动的说出那句话,其实在心里还是感觉抵触。但霍修点到为止,他也没有过分多想。
开车回到霍修的住处,家庭医生已经在等着了,带着斯文的金丝边眼镜低头看报纸,见到主人家回来,也只是平淡的抬了一下眼,丢开报纸说:“坐那边。”
霍修出乎意料的听话而合作,医生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态度出奇的好,贺凌凡十分好奇,不时的看一眼医生,但是那人只是专注的诊断,连表情都欠奉。
他忽然想起霍修在某些时候也总是面无表情的,他们似乎有某些相似处。
“上次你骨头受伤还是在中学时代,现在还会跟人打架操铁棍?”
“挡铁棍了。”
医生默然点点头,冷声说:“好,很好。来人,给我拿一根钢管。”
“什么?”贺凌凡有些搞不清状况,茫然的看看霍修。
霍修伸手将他揽在身边,近乎讨好的说:“朔飏,看在我上次犯是为了帮你的份上,来,把我治好。”
冯朔飏板着脸,从医药箱拿出需要的东西,利落的包扎好,冷冷的说:“药不用吃了,饮食上增加适当的营养就够了。”他站起身,一边戴手套一边说:“快三十岁的人,还跟小孩一样动手,你把名字改成不知羞的羞吧。”
人说完就走,霍修额角青筋跳的欢快。
他回头看到贺凌凡一脸的瞠目结舌,便主动解释道:“冯朔飏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出生在同一家医院,一起接受家庭教学,然后一起念大学,但他在大学期间改学医科,中西医皆颇为精通。日常他是冯氏的掌门人,私下里,嗯,我有什么病痛都找他。”
“你们是好朋友。”贺凌凡道。
霍修头疼的扶额:“你有见过这种‘好’朋友吗?睚眦必报到只要我稍微不顺他意,他就会在我各种用药上动手脚,折腾我。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他。”
贺凌凡说:“那你去医院啊。”
“太麻烦。”霍修不想再多说,头一歪枕在他肩上,低吟道:“好疼啊……”
贺凌凡紧张的身体僵硬:“那怎么办?吃止痛药?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霍修想了想,说:“我睡一觉吧。”
“嗯。”贺凌凡答应着,扶他去躺下,替他除了外衣。
霍修拉住他的手,探寻的看着他的眼睛:“你,不会在我睡着的时候,自己偷偷跑了吧?”
贺凌凡温和的笑:“不会,我去给你熬汤。”
霍修满意的点头,缩在被子里,嘴角带着笑意闭上眼睛。
被需要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是什么滋味了。
贺凌凡站在厨房里,看着自己被握过的手,有点发呆。
人活一世,也许不一定会创造什么,但总会希望有些存在的价值,那么被人需要,就是最直接体现的一种。它会给你一种满足感,让你在这一世为人找到了着陆点,觉得人生都有了重量,不再轻飘飘。
自从妻死家散,贺凌凡一个人生活了足足有三年,朋友几乎没有,娱乐也不擅长,每天的生活空洞空白,他打几份工,用忙碌来填满空虚,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快乐,不是忙碌就叫做充实。有些人,即便每天只是晒晒太阳,看一两页书,做做家务,他就会觉得充实,因为那是心里被充满,有爱,有需要,有希冀,活在希望中,那样才有快乐。
他一直躲避的霍修,却一直在为他填补这种空缺。而他,却不肯接受。
忘记过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只要每天告诉自己忘记一点,总有一天,就可以全部忘记,因为大脑的记忆,会被快乐的现在占据,那些过去,就算不想遗忘也没有足够的地方来盛放。
贺凌凡走出厨房,看着卧室里熟睡的霍修,嘴角绽出温暖而充满希望的微笑。
明天,就在自己手边,只要肯伸出手,就能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