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染的瞳孔骤缩,湿润的眼睛微微张阖,耳边鸣音作响,眼前的一切都成了喧哗的慢动作。
疲惫的挣扎,混乱的尖叫,满眼的鲜血。
血,是他的血吗?谁死了?是他吗?
夜染一瞬间什么都已经忘记,只记得他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不清楚这份爱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伤害自己,可惜无论他付出多少,做了什么,那个人都没有真心对待他。
甚至还想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他很想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次遇到的答案都是糟糕的,每一次的幸福都是不安稳的,每一步都是他无法预知的。
他知道她想要走,他给自己吃了最后一个定心丸,或许她觉得对他有愧,想要带他逃离这里。
带着所有的欢喜,他满心期待的说:“阿己,用我陪你吗?”
最后的答案带走了他的一切,甚至是生存的念头。
她没有看到他崩溃的疯狂,没有看到他怨恨滔天的怒火,只留他一个人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绝尘而去。
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只是他自作多情。
他真的觉得她是妖怪,悄悄带走他的心以至于让他失去一切的妖怪。
胸口就像被刺入了一根针,难以遏制的剧痛抽走了夜染所有的力气,如果能有一把刀,夜染很想临死前挖开自己的胸口看看自己的心,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住着一个叫阿己的人。
慌忙的姜己奋力的砸着夜染的胸口,一手按住他的人中,声嘶力竭的喊道:“夜染,醒醒!不许睡!”
姜己慌张的看着流了一地的鲜血,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样杀了那个试图勒死夜染的人,或许是砍了脖子,或许是封了喉,那时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救活夜染。
刺耳的尖叫让姜己头晕目眩,她机械的做着一切可以救活夜染的动作,只求他能重新呼吸,活着回来。
可惜夜染静静的倒在血泊中,如同一具死尸,目光涣散的半睁着眼睛,没有一切生命的迹象。
“夜染!你还记我说过我有一个长的很像你的仇人吗?那个人就是你,上辈子你欠了我一条命,这辈子我要亲手拿回来。”姜己在夜染脸上抽着巴掌,纤细的血丝就像一张网巴住了姜己的眼睛。
夜染很想解释给姜己听,一定是她哪里搞错了,姜己口中所说那个人一定不是他,他如此珍惜她舍不得动她分毫,怎么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你不想找你娘了吗?你若死了,她还去哪里找你。”
娘?夜染摇摇头:对不起阿己,我骗了你,我娘根本不会回来找我,一切都是我自相情愿,我娘同你一样……早就为了自己,把我抛弃了。
“我这般害你,你不想报仇吗?你若想就给我活下来,然后亲自杀了我。”
夜染再一次失望听着姜己在他耳边的怒吼。
阿己啊,你怎么还是不懂呢,就算你骗我害我利用我,我都不想报仇,更不想杀了你……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阿己,一生一世的……在一起。
“你他妈的……”姜己见夜染还没有呼吸的意愿,疯了一样的坐在他身上,狠狠的一拳又一拳的打着他的肚子。
“夜染,你若真心喜欢我,就活着做一个比我更强大的人,把我困在你身边,砍断我的手脚让我永远都无法逃出去。”
姜己不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手上麻木僵硬的捶打,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夜染打醒。
不许死,谁都可以死,唯独你现在不能死在我面前。
姜己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么矛盾,一心想置夜染于死地,可如今看他真的要死了,心反而酸楚的痛苦起来。
或许是他的话让她愧疚,她的确实骗了他,无论是因为什么,夜染只是个□岁的孩子,就算是重生,以后的夜染也与现在的他无关。
这个道理,她竟在夜染临死之前才想明白。
最后一拳捶在了夜染的胸口,窒息的憋闷顶到头顶,夜染猛抽了口气,过后是止不住的狂咳。
姜己激动地目瞪口呆的瘫倒在夜染的面前,静静喘息睁大眼睛看着夜染的起死回生。
蓦的,姜己哭了。
泪水啪嗒啪嗒的不断落下,姜己默默盯着夜染没有说话。
夜染伸着舌头,喘得像条狗,已经无法维持风度再恶损姜己几句。
更加震惊的是见证这一切的预备公公们,他们围坐一团互相拥抱着,害怕的打着哆嗦,离着夜染与姜己,以及那具尸体尽可能的远。
赶车的公公不是没有听到马车内的哭喊,别的马车亦不是没有耳闻,只是谁都知道,若是耽误了进宫,死的就是他们所有人。
命运的齿轮在他们进宫的须臾间开始转动,一入深宫便是天壤之别。
日后在宫里,最轻贱的就是人命。
碎乱的马蹄声渐渐打破了车上的恐惧,姜己筋疲力尽的靠在车角,迷糊的半闭着眼睛。
夜染沉默的一直起身坐在血泊中,陪着他沉默的还有马车上所有的人。
姜己最后彻底闭上了眼睛,“你们不要妄想举报是我杀了这个人,在宫里,奴才的命还没有一只茶杯重要,你们若想挑战我的规则,我就一个一个的杀了你们,我说到做到。”
姜己半是实话半是威胁的警告着所有人,实际就算她不说也没有人多管闲事,非亲非故的陌生人远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活了两辈子,姜己都没感到今天这么累过,自己的神经就像一根绷紧的线,由始至终的消耗她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