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间,素琴已将玉笛抵在那人的喉间,冰凉的质感触及肌肤,使那人蓦地一愣,方才发现有硬物抵在自己喉间,不得不开口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只是见财起意,并非常做此勾当的坏人。还请姑娘看在我初次犯过的份儿上饶我一次。’那声音透着颤抖,若是仔细听,可不就是下午招待她们的面善店家?
‘饶命?若是此番你所遇到的只是个手无缚鸡的柔弱姑娘,你可会住手道一声姑娘饶命?’素琴握着玉笛步步紧逼。她没想到,没想到看起来如此慈眉善目的店家会做出这等事情。当真是贪字催人恶吗?不过是看了她手中的银票,就想占为己有?未免日后有人遭遇其害,还是将他送与官府处理比较好。
‘不不不,姑娘别这么说。我当真只是一时起了贪念,并非真想害人。求姑娘看在我上有八十老母,又有妻儿的份儿上饶我这次。我保证,我发誓,日后定然不会再犯糊涂做这种事情。’店家只觉喉间被硬物所抵倍感压力,随着素琴的逼近,他只能举手后退,心中后悔万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心起贪念,欲将姑娘的银票占为己有。更不该,不自量力,连起码的情况都不曾了解。
‘上有八十老母?妻儿子女?店家这求饶的说词实在太过套俗,只怕全是假的吧!无论如何,纵是我不动你,也定要将你送与官府!如何罚判,由他们决定。’
‘别别,姑娘千万别把我送到官府。我已经知道错了,就请姑娘饶了我这次,真的,以后我定然不会再起贪念。’
‘素琴姑娘,何必再与他多说呢?不如现在就将他送与附近官府。’胭脂站在素琴身后轻言细语,她看着看似慌乱的店家,心中不禁想要吓唬他一番。蓦地,胭脂和平常人无所差别的双眸泛起幽绿的光亮,因她站在素琴身后,所能瞧见的就只有本就慌张的店家。
‘鬼...妖,妖怪啊!’眼前突然出现一双幽绿的眸子,店家突然惊慌大叫着转身逃跑。他活了大半年岁,虽然偶尔也听说过关于野林现妖的传闻,却从未如现在这般亲眼得见。那么让人恐惧的一双眸子,只是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浑身犯冷。黑暗里,店家踉跄的跑出房间,正要跑下楼梯逃出客家小栈,不想竟脚下一滑,当即从楼梯翻滚下去,脖颈正好卡在栏杆的缝隙,一双眼睛惊恐的睁大,断了气儿。
点燃房间的蜡烛,素琴对店家刚才的惊呼甚感怪异。刚才店家跑得急切,又听得楼梯传来巨大的滚落声,之后再无声音。发生什么事了?素琴拿起蜡烛转身,只瞧见胭脂皱着柳眉站在那里,并没有看到店家所喊的鬼怪妖物。
‘素琴姑娘,咱们下楼瞧瞧吧?我觉得似有不对...’胭脂紧前一步握住素琴的手,心中暗叫一句糟糕。她不过是想吓唬那店家一下,怎料得他会突然跑掉,又意外滚摔下楼,性命不保呢?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那店家跑着跑着就没声音了。’素琴将玉笛重新别在腰间,由着胭脂握住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得谨慎。客栈内安静的诡异,全因店家不想被他人知晓他的打算,提前将小二儿等人遣走,才有了现在这间幽静的客家小栈。
蜡烛照及店家那张死不瞑目的脸,素琴心中确是一惊。‘死了。’她面无表情的转向胭脂,垂眸未曾注视她稍有复杂的双眸,平静道:‘他会这般,实乃咎由自取。妄图行不义之举得她人钱财,终究还是害了自己,连性命都搭了进去。胭脂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收拾了离开这里吧!’免得店家的尸体被人发现以为是她们所为,临起事端。
‘可是,店家的尸体...素琴姑娘,刚才还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突然死了呢?’胭脂明知故问,身体却下意识的往后倾靠,一只脚抬至上一层楼梯。初死的凡人是妖族最为忌讳的,未免有黑白无常拘魂时发现她,还是早些离开未免。只是不知,这店家是否阳寿已尽,若是没有,只怕要沦为流魂。
‘大抵是与他先前所喊的妖怪有关吧?’胭脂不愿离尸体太近,素琴亦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她虽然自小就见过父亲清理妄图行刺他的逆徒,却还是对尸体心有畏惧。回房间简单的收拾一下包袱,素琴加快脚步跨出已无他人的客家小栈,和胭脂一块儿往离小栈不远的地方寻载客的车夫。
走到车夫家的院门门口,胭脂突然拉住素琴,开口问道:‘素琴姑娘,你信这世间有妖?你是说,那店家的死实乃妖物所为?’这问题她想了一路,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凡人的信与不信其实对她并不重要,只是素琴的话让她有所疑惑。她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其实妖呢?亦或,那仅是无意间给出的搪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