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芒遽然明灭:“难道你早晓得那人是谁?”
圆月铜镜中,她与他视线交接,问:“王爷可有确凿证据?”
他蹙眉:“你当本王是在兴师问罪?”
“薄天是我的哥哥,倘若刺客当真是他,薄家再抄一回九族也不足为奇。王爷此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又是为了什么?”
这算什么呢?那双美目中,层层叠叠的是质疑,隐隐现现的是戒备。一年的夫妻生涯,也未使她对他生出半点的信任?哈,他怎忘了,他们连同床异梦都不是!
“这些年,本王陆续得到了有关薄天的些许消息,据那夜种种迹象,本王推断是他。是而本王认为有必要告诉你一声。如果你认为本王是在多此一举,可当从未听到。”
“王爷。”她垂首:“薄光愿意道歉。”
他抬起的一足再度落下:“光儿?”
她嚅嚅低声:“王爷当真认为那个人是哥哥?”
“十有**。”
“多谢王爷告知。”
若非相猜相疑,便是相敬如宾?胥允执痛恨自己那颗始终无法绝望的心,放淡了表情,放淡了声线:“你救了太后,乃大功一件,好生将养着罢。”
薄光听着身后男人声息渐杳,方抚胸喘息:哥哥……你是因为认出了多年不见的小光,故而收手远去?可是,你现在在哪里?在哪里啊?
她忍了两日,直至濒临极限,第三日登临司府:“司大哥,小光求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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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到月上柳梢,薄光在东郊外的林中已等去半日。
她苦苦哀求司晗,设法助她与薄天见上一面。小司大人习惯了对她有求必应,虽不无为难,最后仍满口应承,动用了多方渠道,安排了此次林中相会。
夏时天长,她结发成辫,换一条碎花六幅裙,就似十三岁哥哥离家前常扮的模样,早早来到约定处,盼着那顶日头早早落入西天,盼着苦苦思念的长兄早早现身。她不觉时长,也未感时短,只是耐心等待,热烈期盼。
“小光。”
微风扫过脸颊,一只温热的大掌压上头顶,谑问促狭:“那夜许是灯光太弱,还以为你长高了,今日近身了打量,还是当年那只小不隆咚的小不点嘛。”
“哥哥……”她咬了咬唇瓣,忽地蹿起哇哇大叫:“是你眼神不济,别人都说本姑娘长成了一个大美人!”
朗朗月光下,一身皂衣面色黝黑的薄天仰首长笑:“这真是新鲜,大美人在哪里?领来给本大爷瞧瞧。”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眼前除了一片林子,就是一只呜哇乱蹦的矮冬瓜。”
“你眼睛坏了不成?本大美人这就闭月给你看!”她恶盯着头顶那弯半圆的月亮,伸指叫板:“你,赶紧躲进云彩里,别在本大美人面前取其辱!”
薄天突地伸臂将她托起,向上一抛:“小不点好久没玩抛高高了罢?”
“啊——”这个哥哥,还当人家是小孩子,真是气煞人也!
幼妹在空中吱哇大叫,长兄在地下伸臂虚位以待,就是在这个瞬间,异风催动林梢,乍起一片鸟鹊。薄天眯眸:“小光,你还带了朋友?”
“不是朋友。”林深阴影处,走出了皎皎如月的明亲王:“是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