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到所以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是你爸妈的尸体,已经,已经不成样了,全身只剩了一层皮包着骨头。当时匆匆下葬,也没让别人见到。”三叔说到当时的情景,还有些惊恐。
“我呢?”
“什么?”
“我说,那时候我在做什么?”秦桦问道。
“你,你一直在昏迷,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爱说话不爱笑。就像,就像丢了魂一样。”
“丢了魂。”秦桦默默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恩,你小时候爱说胡话,那之后就没有说过了。然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你爷爷死之后,你也走了,这个家一直就这样了,变得没人愿意回来。”三叔有些惆怅的叹口气。那时候家穷,没钱供他们上学,别说上学,就算是吃饱饭都困难。上了初中之后,三叔就去沿海打工了,当时在外地交了一个女朋友,想要结婚的。可是家里却给他说好了一个,硬逼着他回来结婚。
三叔不愿意,还是大婶子去将他拉了回来,三叔最终还是妥协了,跟那个女朋友分手,跟家里这个结婚。他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虽然夫妻俩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总归都是好好过日子的人。他们一家已经在hc买了房子,连户口都牵了过去。
“我觉得家里变得很奇怪。”三叔表情很怪异的说道,“你奶奶也很奇怪,家里像鬼屋一样。要是我们过年不回来,家里只有她自己,她身体这样,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她死活都不愿意离开家里一步,连出门都不愿意,好像走出去一步就会死一样。地也扔了,你说,她这几年都是吃什么的?院子里又没地,她也不出去买菜。”越说,三叔越觉得恐慌,甚至开始害怕起来。他骑着摩托车掉头就往回走。
“怎么了。”秦桦莫名其妙的被载着往回走。
“回去,看看躺在床上的还是我妈么。”三叔将油门加到最大,秦桦用手捂住耳朵,他觉不到风冷,但是风却吹得他很难受。
家里还如他们走的时候一样,奶奶靠在床上,身边放着婶子刚端来的饭。
奶奶吃的很少,也只是吃点米粥,吃点软糯的东西,她的牙齿早就掉光了。可是她的头发还有一半是黑色的。
“妈。”三叔站在里帛前望着黑乎乎的屋里,小声的喊了一声。
奶奶抬脸看了她一眼,三叔看不清奶奶的眼睛,只觉得她的脸一瞬间变得可怕起来,眼睛甚至在黑暗中会发光一样,让他觉得非常惊恐。
“老三,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就在他想拔腿就跑的时候,大伯走了过来,“不是送秦桦走么,怎么又回来了,不回去了么?”大伯问道。
三叔摇摇头,死死的盯着自己母亲的脸。大约是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看到了她嘴角古怪的笑意。
“大,大哥,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三叔推着大伯就往外走,大伯不明所以的被推着走,觉得老三的手几乎要将它的胳膊给掐疼了。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
将人拉到离奶奶卧室最远的一间屋子,三叔才咽了口口水。
“大哥,最先回来的是你们吧,这几年我家只在过年才回来,你们呢?”
“我们也是啊,生意忙,只有过年有时间。”
“老四回来的比我们还晚,我知道他不可能回来看妈。那你说,妈从来不走出这院子一步,她吃饭怎么解决的?家里的东西是不是你们回来之后才买的?”
大伯点点头:“是,厨房是你大嫂收拾的,很脏,锅里的东西都放坏了。肯定是咱二叔帮忙送饭的,他们离这么近。这旁边又都是亲戚,等过了初一,亲戚都挨个走一下。要是妈愿意,我就让她跟我们一起住了,现在这样,好像我们不孝一样。”
“是这样么?”三叔有些不信,有什么地方说不通,可是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你在担心什么,咱妈还好好的,你都看到了,别想不吉利的东西。”大伯拍了拍三叔的肩膀,就走了。
三叔坐在屋子里,莫名觉得很冷,明明该安心的,可是为什么越来越担心了。
秦桦站在院子里没进去,三叔匆匆忙忙的回来,听他的口气,好像是奶奶有什么不对劲。他也觉得奶奶不对劲,可是他不想管不想问。
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种袖手旁观的心情让给秦桦很无力,可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也什么都做不到,他又不是华,他又不是华那样万能的。
这次三叔载着他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三叔的脸色非常凝重。
快到姥姥家附近的时候,三叔突然说了一句:“以后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为什么。”秦桦有些不解。
“没什么,你过了年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可能初四初五左右。”
“恩,别忘了打电话。”
两村子离得有些距离,一个在集市极东,一个在极西。
秦桦回来,姥姥自然是非常高兴。
“你奶身体不好?现在怎么样了?”姥姥边拉着他进屋边问。
“已经没事了。”
“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在你爷爷的丧事上。听说她现在跟很多亲戚都断了联系,你姑二姑奶三姑奶死的时候,她连露个脸都没有。你爷爷死的时候,你二姑奶三姑奶可都去了。”姥姥一边说着,一边对秦桦奶奶表示了非常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