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阮珺是被冻醒的。倒不是她蹬开了被子,就她现在还没那个力气。她,尿床了。
作为一个初生没几天的婴儿,尿床就跟太阳东出西落一般寻常。然往日,警醒的林嬷嬷总是会及时地给她更换尿布。今天,这是怎么了?
感受着臀部的冰冰凉湿漉漉粘嗒嗒,阮珺脸红红地扯起嗓子哭嚎,没办法,哭是她现在唯一一门掌握的语言。饿了,哭;尿了,哭;不舒服,哭……
“小姐已醒了。赵嬷嬷,快过来……”东琴撩开门帘,带进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圆脸媳妇子,身着水色绣花黛紫衣裙。
那媳妇子稳步走到摇篮前,搓了搓手,一摸,笑道:“原来是尿了。”边说着边换起尿布,动作轻柔利落。
阮珺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当下鼻子一吸,眨着泪眸看去,随即睁大了双眼。这,这不是她前世的乳母赵嬷嬷吗?
赵嬷嬷换好尿布,净了手,也给阮珺净了面,抱着她坐下,有些局促又带些羞涩地看向东琴。东琴抿嘴一笑:“我先出去了。”
赵嬷嬷见阮珺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原本紧张的情绪渐渐消散。她微微一笑,撩起上衣,很自然地给小姐喂起奶来。
阮珺犹记得第一次被喂奶时,非常抗拒。毕竟她虽是个婴儿身,却已有一颗成人心。如今,她已勉强克服了心底的别扭,即便换了乳母,也能一边叼着喝奶,一边天马行空地思索。
赵嬷嬷的出现,意味着林嬷嬷的离开。阮珺暗自叹息,她本无意害她,却终连累于她。只盼娘亲莫深责于她。
至于赵嬷嬷……阮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娘亲身边亲近的丫鬟,譬如东琴、西剑、南书、北舞,她前世未有一点记忆,想来是卢丽娘怕调包计被揭穿,早早使计打发了她们。
那么,赵嬷嬷呢?想起她讲述自己的故事,卡玛就笑她呆傻,说那赵嬷嬷、暗香、暗梅八成都是卢丽娘的人。
以前,她不愿意去深思,但再见赵嬷嬷,阮珺狠着心一点点剥开了掰碎了分析。首先,嫡女、庶女虽被卢丽娘使计掉了包,但按常理,小姐们的乳母不可能更换。所以,前世的赵嬷嬷在名义上只能是庶女的乳母,唯一的区别只是,她是在自己被掉包前请的,还是掉包后请的。
若是掉包前请的,无论她是娘亲所请,爹爹所请,或是卢丽娘的安排,想必对掉包是知情的。知情而不提,她只能是卢丽娘的人,或是已被卢丽娘所控制。
若是掉包后请的,真正的娘亲已死,内宅之中当家作主的是卢丽娘,花钱请她的是卢丽娘,也就是说她真正的主子也是卢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