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解除婚约的圣旨被云澜拦在了勤政殿，他请罪：“父皇，儿臣没有办好穆天凛一事，请求责罚。”

“罢了，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怨不得你。”庆安帝摆摆手，他从来不认为此计一定能成，穆天凛不容小觑，当年能在那样诡谲的情形下生存下来，没有一点手段和智谋绝无可能。

“父皇，这道圣旨先押住不颁吧。”

庆安帝疑惑，“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

“是儿臣最想要的，也是儿臣不能要的。”云澜苦笑，决心把事情禀明庆安帝。“父皇，儿臣必须担负起应担的责任，否则何以立足天地。”

“朕可以为你和戚兮赐婚，立她为正妃……”

“父皇。”云澜打断他，而庆安帝并不气恼，“父皇，小兮不会愿意做第二个贞妃。”这是他和庆安帝遇到的情况的不同，而戚兮和贞妃更不一样，她有她的骄傲和独立。

“儿臣现在只希望父皇答应儿臣，除非儿臣请旨，请父皇不要插手此事，让儿臣一人处理。”

庆安帝看着云澜，走来走去又走到了这一步，很多年以前他不能封贞妃为后，让她在后宫的权利倾轧中备尝艰辛，二十几年后他的儿子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只不过他的儿子不希望自己爱的人陷入后宫的争斗，只想得一心人，而庆安帝准许了云澜，给了他这样的机会，可是云澜却走到不得不放弃的死角，感情旁人干预得再多，也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庆安帝明白，他只说了一个字，“准！”

云澜去过将军府，戚兮不在，去了绮红楼，她蜷缩着身体，捂着胃部，睡得很不安稳。他轻轻揉着她的胃部，她似乎睡得安稳了些。

“小兮，对不起，我，这一次伤害了你。”

他没有吵醒她，静静抚上她的睡颜，为她掖好被角，走出了墨雪阁。她听到他关门的声音，睁开了眼，眸子里流动的是忧伤，云澜，只要你解释，我就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做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流干了眼泪。梦醒之后，你依旧是原来让我心动的你，我依旧是跌落在这个时空爱上了你的我。

可是，你什么都不说，叫我怎么办才好？

她冷静地想过，也许云澜脖子后面的吻是个意外，是别人故意挑拨他们感情的，然而他的道歉让她没了底气，如果只是一个吻，很好解释的啊，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顶多耍耍小性子，而他那么悲伤郑重的道歉，却让她有强烈的失去的恐慌。

心好累！

最后戚兮真的睡着了，而这一睡，整整三天，怎么喊都喊不醒。急得云澜把太医都给拉来了，太医把脉之后说她并无病症，只是睡着了而已，他不信，直到整个太医院的人都一致证实她真的只是睡着了，他才放了太医们离去。

书景发觉不对劲，问苍云澜，他始终沉默，沉默得让人心慌。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小兮宁可一直睡下去，也不愿醒过来面对现实。”书景说，“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会让她幸福。”

“她会醒的。”他笃定她会醒，因为他还没有告诉她，他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三天后。

戚兮醒了，云澜最先发现，她朝他轻松笑笑，好像啥事没有，她抱住他，纯净的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云澜的气息。

“小兮，我和柳玉颜……”他不可能一直瞒着她，这件事也瞒不下去，等到她从别人口中知道事情真相，只怕她会恨他。

“等锦绣的婚礼过了，我们走吧，离开苍云。”她径自打断他的话，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以她的性格，是会刨根问底的，但这一次她想做鸵鸟，埋起头，不去知道云澜和柳玉颜之间有什么。

在那样一双明亮清澈，充满信赖的眼中，云澜看到了自己，只有自己，他说不出拒绝，如果拒绝，他感觉得出，小兮的眼里会永远没有他，她宁可失去这一双眼睛，也不愿意有他。

“好！”

他答应了。假如注定要辜负一方，那么让他自私一点，负了天下，也不负她。

戚兮在将军府修养了几天，才发觉没有听说有关锦绣逃婚的消息，真是把脑子睡糊涂了，她恨恨地敲头，立刻动身进宫。

抱月斋中，锦绣安静地在绣一件大红色的嫁衣，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她想，即使不能嫁给穆天凛，也可以穿给他看。

“锦绣！”戚兮看到她仍在抱月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想带你走？”

她笑着摇摇头，笑容苍白无力，“是我不想跟他走了。”

“你真的不想？”戚兮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是真的不想了，小兮，以后我不会再见他，我要学着做风靖恒的妻子，风池国的王妃，我和穆天凛划清了界限，除了共同的年少，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她很平静，短短几天，仿佛改变了很多，那个曾经喜欢出宫喜欢借云澜捉弄她的锦绣仿佛一去不返，曾经活力无限在舞台上跳舞的精灵折了翅膀，蜕化成了古代温婉贤淑的闺秀，彻底顺从于世俗的三从四德和冗长枯燥的《女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