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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深山故人

连紫应吃饱肚子,又查看了一下干粮,估计还可以吃个两天。如果再采些果子,支撑个三四天应该没问题。她兴奋地打量了一下溪谷,走到马儿身边拍拍它,说道:

“好马儿,这个地方好得很,咱们不如在这玩几天吧?等我没东西吃了,咱们就出去买干粮,玩够了再北上。我来一次你们这个朝代也不容易,像这样的好地方在未来是早已绝迹啦,我总该珍惜一下,对吧?可惜我不会打猎捉鱼,也没带火种,不然在这住上个十天半月的更好……”

想到没有火种这个问题,她不由地一惊。这深山老林的,没有火可不行。谁敢保证晚上不会有狼出没?而且黑灯瞎火的,她也没法过呀。顿时好一阵扫兴。看起来,今天还是要找人家借宿。不由地后悔在乔木家走得太急,不记得问花容讨个生火的东西来。现在林子深深,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人家。虽然因为乔木一家的事令她对前程减少了许多恐惧,但此刻十分现实的问题摆到面前,不禁令她大蹙其眉。没办法了,放弃在这里玩几天的念头,先找到安身之地再说了。

她一面叹息一面从包袱里拿出衣服,把身上浸湿的衣裳换了。内衫自然不能换,虽然深山老林里应该不会有人偷看,但天气炎热,留一层湿衣在身上降温倒也不错。又用树枝将湿衣挑起晾晒,向马儿道:

“好马儿,不是我不让你享受好东西,是形势所迫,我们不得不走。再给你吃一会儿,等下咱们就出发了。你最好带我找到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这样我就爱死你了……”

马儿并不理会她,只是埋头啃着美味的青草。连紫应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面摇着衣服一面看它。等它将附近一片青草吃得差不多了,跳起来牵起它继续向北方而去。

一人一马在隐约的小路上穿行着。走了许久,连紫应的衣服也都干了,她收起衣服,看看天时,又快到下午了。但目测范围内根本看不到有人烟的迹象。她越走越心焦,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她唯有爬到树上去过夜。但马儿怎么办呢?它总不能爬树呀。长夜漫漫,把它留在这密林之中,说不定等到天亮,她就只能看见它的一堆骸骨了。

正焦急着,她忽然注意到有一条通向一座山凹的小路,上面有新折断枝叶杂草的痕迹。看那断枝枯草都还带着青绿色,被砍下应该不会超过两天。难道,最近有人来过这里?他会不会还在?

顿时心下一宽,像看到救星一般,急忙拉着马儿向那小路走去。

路的尽头赫然出现了一间小草屋,看起来有些残旧,显然不是新盖的。但对于连紫应来说,简直比落水人抓到救命稻草还兴奋。这会不会就是她想要找的人隐居的地方?里面会有她想找的人么?她兴冲冲地走到门前,在用树枝扎就的柴扉上轻叩,生怕吓坏了可能隐居在这里的隐士。

轻叩了几下,屋内并无人应声。她清了清嗓子,叫道:

“有人吗?”

屋里仿佛轻轻一响,随后许久都无声音。她有些好奇,难道是老神仙不喜欢被人打扰?忙耐住性子,柔和地说:

“请问有人在吗?我是过路的,找不到出林子的路,天色将晚,想借贵地过一宿,天亮就离开,不知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屋子里依然久久无人应声。但方才那声轻响实在真切,连紫应确定有人在里面,但既然他不肯开门迎客,可见并不喜欢被打扰。自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打动他。迟疑着,打量了一下四周。实在不行,今晚就在茅屋外过一晚,总强过在阴森森的林子里了。

转身正要找地方将马儿绑好,门却“呀”地一声开了。连紫应惊喜地回过头,只见门内走出一个满脸落腮胡子的大汉,穿了一身无袖的皮袄,带着皮帽,脸色微黑,看起来像许久未洗过脸一般。他的胡子和皮帽几乎将脸都遮住了,相貌也看不清楚。但单从外表看来,他似乎是住在这里的猎户。

连紫应心下掠过丝丝失望,看他这副尊容,别说半分仙风道骨什么的,简直连斯文人都不像,就跟张飞似的。但不敢无礼多瞧,更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施了一礼,说:

“这位大哥……”

那人不等她说下去,粗着嗓音说道:

“你要在这里住一晚是吗?请进罢。我正好要进山去看一看陷井里的猎物能收了没有。”

说着走了出来,直直朝另一头的小路而去。

连紫应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走远。看着他一身兽皮,不禁自语道:

“连衣服都是野兽皮做的,想必长居于此,也不太喜欢与人沟通。却不知道他会不会很热?”

也顾不上许多,好不容易能解决过夜问题,她还敢多说什么。走进屋里,窄小的屋子里摆了一张简单的木头床,上面铺着兽皮。一张木头绑成的小桌子,几个竹制杯碗,再没有其他家具了。木头墙上挂满了弓箭刀具之类看似捕猎用的工具,有的连紫应也不认识。另外还悬着许多兽皮。看起来,这里真的是一个猎户住的地方。

连紫应找个地方放下包袱,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和头发。她必须看起来真的是个男子才行,不然今晚要与一个粗野的猎人共处一室,会不会有危险?见自己并无问题,又走到门外将马儿拉过,四处查看可以安置马儿的地方。不经意走到屋后,只见一个新搭起的小棚里,竟赫然栓着一匹马。

连紫应不禁一愣。怎么会有马?他不应该是长住这里的猎户么,要马何用?若是骑着下山采购用的,也不见他屋子里有什么是从山下买来的东西呀。连紫应不由地怀疑起来。刚才他为什么在屋子里那么久才来开门?为何要用帽子把脸遮起来?他到底是什么人?

脑子里忽然闪过方才不经意看到他的手臂。他的手虽然有些灰黑,但看起来并不自然,现在细想,更像是用泥灰抹出来的。还有他的背影,根本没有一个猎人该有的沉着敦厚。

她越想越不对劲,他分明就是个游人,像她一样路过此地的,却为什么要装成猎人?他会是坏人么?想到什么,急忙又跑回屋子里开始四处搜寻。屋子很小,不用多久就被她翻遍了,但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视线落到窗子上,她心下一动,急忙推开窗子向外看去。果然见窗外挂着一个包袱。

她把包袱拿回来,犹豫一下,向门外张望了下,他并没有回来。咬咬牙,就算很无礼,但为了查明他是不是坏人,也顾不得了。伸手将包袱打开来查看。除了一套有些眼熟的衣服,还有一个锦盒。她未及思索衣服在哪里见过,对锦盒有些好奇,便将锦盒打开,顿时吃惊地怔住了。

锦盒里,静静躺着一对她再熟悉不过的手镯。是紫金丝扭成的莲花手镯。她心下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疼痛起来,怔怔地拿起一只,当看清手镯内侧刻着的一个小小“应”字,终于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是轩辕昊。

他原来没有回山庄,却不知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他刚刚一定是在门里看见了自己,但是不愿与自己相见,才迅速换了那身装扮,还找借口离开了。她心上像是多了一把刀,正一下一下地割着心脏,痛得她几乎忍受不住,拿着手镯的手不自主地按在胸口上,却被手镯硌得发疼。眼睛里慢慢升腾起雾光,很快化成泪珠滑出了眼眶,静悄悄滴在手镯上面。但很快她又咬起唇,伸过袖子将眼泪擦干,把手镯放回盒子里,依然裹好包袱,挂在窗下,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连紫应走到墙边铺着兽皮的一块地方坐了下来,怔怔靠着墙发呆。她伤他那么深,他一定是无法原谅她。换了自己,只怕也会如此。既然他选择陌路相对,就由他吧,就当做没有认出他。她原也一直都很想他,如今能够互相当做陌生人地共处一室,倒也是件好事。她苦笑一下,靠在墙上静静闭起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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