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崛号,舰长室。袁诣看着弹药统计的清单,无奈得摇摇头。出发时带了四千枚不同型号的炮弹,现在就只剩下二千六百枚了。大部分的炮弹都用在了轰击马尼拉城门上。败家子啊!以苏拉曼拉岛现在的制造能力,一个月最多也就能造个八百枚炮弹,就打个城门,轰了几艘船,两个月的库存就没了。“公子。”阿元走了进来。“阿元来了啊。王直的履历查到了?”袁诣问道。“我查看了他的人事记录。三月前,花提督在宁波招过一段时间的兵,他就是在那时加入的。因为此人训练吃苦,再加上为人机灵,新兵一月后,就被花提督升至队长。因为公子过,花提督招募兵源后,特别出众且家世清白的,优先送至南洋。所以他作为其中的一员,到了南洋。因为花提督极力推荐,所以我们做了报备后,将他与另外三十二名新兵一起,留在了荡崛号上。”“唔。”袁诣低头沉思。王直这个人,后世褒贬不一。但是不可否认,此人不管是经商,还是打仗,确实是一把好手。“公子莫非怀疑他是奸细?”阿元问道。“奸细的可能性倒不是很大。这个人是很有能力的,你知道,通常有能力的人,他的野心也很大。”袁诣笑了笑:“没事儿,他翻不了。”阿元点点头,“公子,那些被拯救上船的人我也已经询问清楚,他们决定跟着我们。”“为什么?”袁诣不解道,“有这么多的老人,都不想落叶归根?”阿元摇摇头:“他们不是不愿回家乡,而是不能回。他们在害怕,怕回去后官府要缉拿他们,怕地痞流氓欺负他们。他们这些人,离开大明太久,已经对大明产生了畏惧感。”“哎,那就让他们跟着。至少在我这里,没人能够欺负他们。”袁诣心里有点堵,“对了,程啸呢?后来的那十二名大明人呢?”“我问过他们,那十二人中有七人尚有家室老,我已经派了船只运送他们回去。另有五人无牵无挂,愿意留下。至于程啸嘛,现在去梳洗去了,一会儿就来。”“米沙鄢人呢?”“在依琳公主的帮助下,那群米沙鄢的土著大致已经了解清楚。”阿元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哗”袁诣翻动着。“咦?还有一个是酋长的儿子?乌普乌普?为什么他的名字是重复的?”袁诣看的啼笑皆非。“这个...”阿元没想到袁诣会问这种问题,“我和依琳公主没问,会不会和他们的习俗有关?”“或许。”袁诣继续看着资料。“咦,他们五个不是一个部落的啊。分属三座岛?”“是,这些岛名都是他们自己取的,依琳公主听得不是很懂。”阿元解释道。“阿元,那你认为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袁诣笑着问道。“公子又在考我。米沙鄢群岛环境比较复杂,我觉得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把这片海域全部探查一遍,包括所有岛屿。”“继续。”“再者,负责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我们可以采取扶持一部分,打压一部分的办法,把他们牢牢控制在手中。”袁诣笑了笑:“的是不错。不过,还差一点最重要的。”“嗯?请公子明示。”“文化!”袁诣就了两个字。“文化?”阿元低头思索着。“那些土著或许很聪明,但同时,他们很虔诚。只要我们能够改变他们虔诚的对象,那他们就会忠心耿耿。再者,文明与文明的碰撞,不是融合,就是消亡。所以,对于不能接受我们文化的土著,留之何用?打压有用吗?只能激化矛盾!”袁诣此刻的心异常的冷。“公子,你是....”阿元茅塞顿开。“首先,我们是大明人!这是那些吕宋人教会我的。古语不是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既然此处被我们设定为大明的东南壁垒,那么,该心狠时,就不要手软!”袁诣严肃道。“我明白了。”“咚咚咚”敲门声想起。“报,少帅,门外有人求见。”护卫进来禀告道。“让他进来。”程啸站在门外,思绪万千。早在阿元出面时,他就认了出来。但当时情况不明,且自己的身份也不光彩,他便选择了沉默。直到后来袁诣出面,带领众人拼死搏杀,他心里更是悲喜交加。现在,大家总算平安。自己,终于能与他畅快一谈。“这位公子,少帅有请。”护卫出来对程啸道。少帅?程啸愣了愣,的是袁诣。进了房间,程啸便看见坐在主位的袁诣及处于下首位置的阿元。想起当初见到两人时的场景,他感慨不已。“程啸见过袁兄弟,见过阿元兄弟。”程啸行礼道。“哈哈,啸哥儿,这一年半不见,怎地如此生分?”袁诣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程啸身前,将他扶正。程啸吃了一惊,抬头便看见袁诣充满笑意的目光。“呃”程啸还未回话,便被袁诣突然抱住,用力的在背上拍了拍。呵,原来他还是那个他啊。这个念头在程啸心里一闪而过,他大笑着反手也把袁诣抱住,用力的紧了紧。“走,咱们坐着。”袁诣拉着程啸,将他按在椅子上,这才返身坐下。“之前在马尼拉,我认出了你。当时怕你面子上过不去,便没有与你相认。,你这程家欣院的二少爷,怎么改行当奴隶了?”袁诣调侃道。噗!改行当奴隶?亏你的出,程啸翻了翻白眼。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他心情也不由得有些沉重。“此事来话长啊。当初你和庆哥儿冒死救了我们后,我们顺利的抵达了苏州,交了货。后来爹把财路分为了陆海两线,哥负责陆路,而我则在全叔的帮助下负责海路。因家里有苏州、杭州官场的扶持,加之我们与许家兄弟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一直和他们合作,在海上倒也无人敢劫,就这么持续了一年多。”“但是一个月前,我们的船队在从台州府回杭州府的路上遇到了劫掠。他们的船只很多,而且异常的厉害。没办法,许三哥只得弃了货物,带着我们乘鸟船逃命。回去后才知道,许三哥的旗舰上,有着交予杭州知府张文明、松江知府孔辅的巨额财物。他们两人大怒,要我们赔偿银两,不然就要把我抓去问罪。自古民不与官斗,没办法,爹只得凑够了银子,想了结此事。但没有想到,他们怕此事暴露,便想尽办法,要给我安插罪名,想把我灭口。没办法,爹只得让我和全叔隐姓埋名先行逃命。”到这,程啸苦笑道:“也这么凑巧,我们乘船出海,在福建海域遇见了佛郎机的船只,就这么成了俘虏。”“全叔呢?”袁诣问道。“他...被杀了。”程啸眼泪汪汪道。死了?袁诣叹了一口气,脑海里想起了那个曾与自己深谈之人。佛郎机的船只?屯门海战后,这大明沿海怎么还会有佛郎机的船只?“你可知道那佛郎机怎么出现在福建的?”袁诣问道,随即自己拍了拍脑门。程啸又不懂他们的语言,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我不知道。不过,虽然我听不懂他们的什么,但我记得他们的最多就词,是雷...雷拖什么来着。”“雷托斯?”袁诣突然开口道。“对,对!雷托斯,就是雷托斯这个词。这是啥意思?”雷托斯?这是个人名。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袁诣捂着头,不停的回想。福建...浙江...雷托斯...袁诣突然心里一惊,想起来了。当初在荡崛号上,自己不是听见过这个词吗?雷托斯!和崔家的人谈生意的那个佛郎机人?袁诣看着程啸,“你们是被佛郎机人卖到吕宋的?”程啸摇摇头,“没有,船只在快要到吕宋的时候,触礁了。船下面破了个大洞,那些佛郎机人乘坐船跑了,我们是被吕宋人发现,然后带到了马尼拉。”我去,这么离奇?袁诣哭笑不得,“你的命真大啊!这样都死不了。”程啸被噎了一口气,半响没上话来。“啸哥儿,你你们最开始被海盗劫掠,可曾看清他们的旗帜或者其他身份标识没?”程啸回想了许久,悠悠的道:“好像是有一面旗帜,画的是什么我记不清了。他们都是身着黑衣,加上色太晚,看不大清。我只记得他们好像着什么南王。”“南王?这是什么鬼?”袁诣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又冒出个什么南王出来?“算了,既然想不起那就不想了。那你现在有何打算?”袁诣问道。“哎,无家可归了呗。”程啸叹息道,“要不你收留我?”“行啊,你会什么?”袁诣打趣道。“我出身商人,只能做老本行啊。”程啸摊手道。“行啊!我们正差这方面的人呢。阿元,一会儿你带啸哥儿去看看南洋的各港口贸易品资料。啸哥儿,你就好好的赚钱。等以后,我定会帮你平安回到大明。”袁诣笑着道。“好,一会儿我就带啸哥儿去资料舱。”阿元点头道。“报,瞭望手报告,已经到达米沙鄢海域。”守卫敲门进来汇报道。“少主,先去哪儿?”阿元问道。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四个字,袁诣笑了笑:“那就先去这乌普乌普所在的岛屿。我们也去见识见识这部落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