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收拾一下，今晚之事，你知我知，知地知，借那名死尸的一句话，不管你信不信，跟着我混，一年之内，保你雄踞大荒！”

酒馆老板缓缓站起，浑身肥肉轻轻抖动。

他没有去看囚徒，却盯着那柄插在自己看门宝刀上的铁刀。

看见这胖子如此神色，囚徒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北大荒确实不好混，我了，信不信由你”。

“自今开始，我要将我失去的一切，一点一点拿回来！”

“大家都是混过大狱的人，即便你不相信我那雄踞大荒的话，但你不应该怀疑我的决心！”

“我今晚得已经够多了！”

囚徒转身，朝那具即将彻底从世界上消失的死尸走去。

“那么……”邱明格抬手，道：“我究竟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囚徒头也不回，开始俯下身躯，剥夺那具死尸身上的一切，衣服、铁尺、朴刀、铁链、腰牌、官文……

一切的一切，包括人生。

“你知道禅宗有句话，叫‘法相唯识’吗？”

“其他什么狗屁解释我不管，我我是，那么我就是！这就是我认为的法相唯识！”

抱着一手的东西，囚徒缓缓站起身来，看向酒馆老板，笑道：“郑重地与你认识一下！”

“受大理寺差调，在下河南道邯郸郡屈直，乃是这北大荒城新上任的捕头，一州总捕，择日就职！”

酒馆老板邱明格看着囚徒良久，才缓缓点点头，然后露出和善的笑容。

他脸颊上的肉-团高高堆起，两只眼睛眯起只剩下了一条细缝。

这样的笑容，自他邱明格走出长安刑部大狱的那一起，就下定决心永远不能丢失。

“我懂了！”他道。

……

两人开始整理收拾酒馆内的一切。

今晚酒馆内发生的这一场乱战，在这北大荒，绝对没有人会想要窥视这里，人人避之不及唯恐祸害己身。

因此，今晚亮之前，应该不会有人来喝酒了。

四具尸体，堆了足足一辆木板车。

擦洗了血渍，为木板车内的四具尸体盖上毡油布，两人拉着满载碎石的木板车，缓缓出门。

才出了门，囚徒陡然一阵头皮发麻。

像是有利剑高悬在头上。

他瞳孔一缩。

只见灰蒙蒙的大街上，一片清冷寂寥。

一道枯瘦身影，手中抱着些什么，朝着这边缓缓走来，一步一步，显得很是艰难。

待得那道身影走近了，囚徒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布衣衲鞋的老僧，因为他的光头，以及光头上那干枯的戒疤。

老僧身形佝偻，犹如人形枯骨一般，其手中抱着一些捡来的菜叶和干瘪的瓜果。

“阿弥陀佛，真乃人间炼狱！”

那老僧看向囚徒与其身后的木车，然后又将视线，落在浑身血渍的囚徒身上，吸了吸鼻子，缓缓道：“施主，你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