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江汉大学了。”下了公交车，来到一个看起来老旧的校门前，丁康说道。</p>
江楚成来江汉大学找罗教授，丁康正好后天从武汉坐火车去上海，两人便一路同行，到了武汉后丁康领着江楚成去了一趟丁康的母校华中师范大学去吃饭，顺便把行李放在了留校的同学那里，两人便出发来到了江汉大学。</p>
已经是中午时分，烈日炎炎，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p>
“怎么看起来没什么人？”江楚成看到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p>
“可能是放暑假了吧，大学放暑假都比较早。”</p>
“这下麻烦了，罗教授要是不在学校里我们就白跑一趟了。”</p>
“放暑假一般有老师在值班的，我们去文学院去看看吧。”文学院就是罗教授所在的学院。</p>
两人来到文学院，一个酒红色的老旧教学楼，大门并没有锁，里面的阴凉让江楚成感觉舒服多了。两人在一楼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办公室也没见到，上了窄小的楼梯，来到二楼，看到有一个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一个带着眼镜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躺在一张折叠床上，正在呼呼大睡。</p>
丁康笑了笑，突然大咳一声，江楚成还来不及阻止，中年男人就吓得从折叠床上弹了起来。</p>
“干嘛……干嘛，神经病吧，你们是谁啊？”中年男人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大声问他们，好像声音大可以战胜恐惧。</p>
“你好，不好意思打搅了，我们是来找人的。”江楚成赶紧安抚道。</p>
“找……找谁？”对方看了江楚成一眼，吓得更结巴了，江楚成知道对方是看到了他脸上的那道疤。</p>
“罗旗山，罗教授！”丁康说道。</p>
“你们找他干嘛？”</p>
“有些学术上的事想求证一下。”丁康笑着说道。</p>
“学术？”对方诧异地说，“他的学术有什么好求证的，全是些鬼话连篇的东西，哦，这不是我说的，是大家都这样认为。”</p>
江楚成和丁康互看了一眼。</p>
“鬼话连篇？”</p>
“是的呀，这个人有些不正常，好像是研究《易经》研究的精神错乱了，现在我们都不敢让他带课了。”</p>
“那他人在哪里？”</p>
“我怎么知道，你们可以去教工宿舍找他，化学楼旁边的一栋三层矮楼，三楼四号，不过你们要小心了，别吓着了，那是个神经病，不过……”</p>
“不过什么。”</p>
“不过，我看你们也跟他一样病得不轻，这个地方外人不能随便进来，赶紧离开。”中年男人见他们没有恶意，气焰嚣张起来。</p>
两人无奈而笑，离开了。</p>
问了一名学生，找到了化学楼，果然旁边有一栋矮房子，让他们吃惊的是一颗大杨树底下停放着一辆豪华的宾利，一个西装革履的矮胖男子焦急地在车前徘徊，时不时地往楼上望去。</p>
“现在的大学老师都这么有钱啊，出门都坐宾利，还有司机。”丁康上楼时调侃道。</p>
快到三楼的时候，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悠悠地从楼上往下走，江楚成拉了丁康一下，示意让老太太先下来，两个人就这样望着老太太一步一步的慢慢挪下来。</p>
“正好问一问，”丁康对江楚成说完，向老太太问道，“老太太，罗教授家是在这吗？”</p>
老太太慢悠悠地抬起头来，来回看了江楚成和丁康一眼，足足用了半分钟。然后慢慢地朝他们走来，走到跟前，看着他们，又慢慢地张嘴，嘴张了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好像卡在了喉咙。“疯老头，疯老头！”老太太气愤地吐出六个字，转身又朝楼下挪去。</p>
“怎么又一个说他不正常的？”丁康看起来神色担忧。</p>
“没事，看看就知道了。”</p>
他们上了三楼，在四号门前敲了敲，敲到第二下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一个浑厚而又愤怒的声音。</p>
“敲什么敲？再催老子不去了！”</p>
江楚成有些诧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丁康瘪了瘪嘴。</p>
“你好，我们是来找罗旗山教授的，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p>
过了半分钟左右，铁门后面的门开了，江楚成看到铁门后面的装扮时，吓了一跳，以为是到了电影片场，只见一个眉梢下垂的老头穿着一件茅山道士一样的道袍，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瓶白酒，酒气扑鼻而来。</p>
“找我干嘛！”他大声说道，江楚成耳朵如遭雷击，那他就是罗教授了。</p>
“是这样的，我们看过您关于陈友谅的一些研究，想了解一下更多的情况。”</p>
“陈友谅？”老教授拍拍脑袋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哦，想了解什么？”</p>
“您在书里说陈友谅打仗时可能用了一只动物，我们正好从沔阳来，对这个很感兴趣，想听听您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p>
“你们真的对这个感兴趣？不是来消遣我老头子的吧？”</p>
“实不相瞒，最近沔阳的汉江里出现了一只奇怪的东西，我们多方调查，它可能与陈友谅有关。”</p>
“什么？你再说一遍？”还没有等江楚成开口，老教授接着问道，“汉江里奇怪的东西？”</p>
“是的，初步了解，它可能叫煊龟，和山海经里描述的动物很像。”</p>
老教授快速地眨着眼，思考着什么，突然把门打开了，热情地说道：“快点进来，快点进来！”声音震耳。</p>
进门后，江楚成看到老教授家里简直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西边摆着一个像是祭祀的法坛，看起来像江楚成小时候看的僵尸片的现场，然后整个屋子里到处都堆满了破旧泛黄的书籍和手写的资料。只留出一张可以吃饭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顶有太极图标的帽子和一面八卦镜，以及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p>
“果然有！果然有！那只怪物没死！”老教授拿着酒瓶子，穿着奇怪的服装，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p>
“没死？”丁康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元末明初的怪物到现在都还活着？”</p>
“呸呸呸，哪有什么怪物，从现在开始以你们的方法叫，就叫他煊龟！”</p>
“那您说这只叫煊龟的怪物活了近千年？那不成精了吗？”丁康诧异地问道。</p>
“小朋友你少看点电影，多看点书。无论活多少岁都是生物，哪里有精怪之说？我认为动物有动物的寿命，物种又有物种的寿命，一个物种从出现到灭绝，就是它的寿命，而大多数物种寿命是靠繁殖延续下去的，就是很多单体的生命综合，不过有的物种寿命不一样，它只有一个单体寿命，这个动物出生，这个物种就诞生，这个动物死亡，这个物种就灭绝了。鸡可以活千年，但是一只鸡活不了几年。有些物种，他们无法繁殖无法交-配，无法延续，但是上天是公平的，给了它们超长的寿命。世界上有很多物种没有被发现就已经灭绝了。就像一颗千年老树，砍了之后很难再长。所以，出现岁数上千年的动物并不是没有可能。”</p>
“那您说这头叫煊龟的动物从哪里来的呢？”</p>
老教授放下酒瓶，闭上眼睛想了想，“等一下，”他跑进像是厨房的地方，消失了几分钟，只听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好像在翻找什么多动。“找到了！”他拿出一捆绳子捆着的资料来，上面积满了灰尘，使劲一吹，尘埃满屋子飞舞。</p>
“这是什么？”</p>
“这是当年我研究陈友谅和朱元璋的资料。”他解开绳子，将资料分摊在桌上，厚厚的一层。</p>
“汉江的源头不知道你们调查过没有，在陕西省宁强县城西北四十公里大安镇汉源村的嶓冢山有一块状如卧牛的钟乳石，传说是随大禹治水的牛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从此奔涌而出的滔滔洪水，并化身为这块状如卧牛的钟乳石。在石牛的背上，八个人为刻出的文字依稀可辨，传说中这是大禹表彰石牛留下的。不过千百年来，这八个状如蝌蚪的文字却一直没有人能够读懂。”</p>
“您去过吗？”</p>
“去过，当然这都是传说，不过或许冥冥中和煊龟有些联系。”</p>
“您在书里说，怀疑陈友谅打仗时利用了一种动物，不知道您为什么提出这一个观点，因为正史里都没有记载过。”</p>
“其实，在中外战争历史上有很多动物参与的战争，只是很多人不知道而已。战国时，燕国名将乐毅率领秦、楚、燕、赵、魏五国士兵攻打齐国，势如破竹，接连攻下70多座城池，齐国只剩下莒和即墨两城，危在旦夕。即墨城守将田单，足智多谋，他收集了全城一千多头牛，在每头牛身上都披以赤色丝绸，上面画着五彩龙纹；牛角上缚有锋利的尖刀，牛尾上捆着浸满油脂的芦苇。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打开洞门，点燃牛尾上的芦苇，牛群受惊冲出，奔向燕军阵地。一千多头被火灼痛的牛群在敌营中疯狂乱撞，燕军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逃跑。”他得意的看着他们，“还有，用蜜蜂来打仗的。公元11世纪，英**队在奉命攻打耶路撒冷古城圣让达克时，曾使用蜜蜂来打‘头阵’，取得了战斗的胜利。还有近代战争中也有，1943年沁源军民利用数千只蛤蟆来围剿日寇获得成功。20世纪60年代，美国海军首次利用海豚寻找标志和探测水雷。还有冷战时期，美国海军成功驯化了一批鲸鱼，让它们专门执行水下危险任务……还需要我来举例子吗？”</p>
江楚成没想到教授对战争研究得这么广泛，而且记忆力好得惊人，一旁的丁康听得津津有味。</p>
“骑马打仗不也是在战争中对动物的一种利用吗？东汉光武帝刘秀还骑在牛背上打仗呢！”</p>
这样一讲，江楚成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有可能。</p>
“我为什么说陈友谅利用煊龟来打仗呢……”罗教授正要开口，被丁康打断。</p>
“等等，罗教授，我还是搞不明白，陈友谅又是如何指挥一个动物替他打仗的？”丁康若有所思的问。</p>
“马戏团你见过吧。老狗熊都能骑自行车在钢丝上行走，你说有什么不可能的？”</p>
“你的意思是，煊龟背后有驯兽师？”</p>
“是的。”</p>
“那他会通过什么方式驯呢？”</p>
“这就是下面我要讲的，不过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是鼓，打仗需要击鼓，可以迷惑对手。鼓的声音够大，可以在水里传播。只有音乐声可以打破人种和物种的沟通界限，而且想要音乐的声音传到水里，鼓，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肯定是鼓。”他又翻了翻桌上的一堆资料，找了半天。“就是这个了，这都是我摘抄的历史资料，《湖州志》里有记载说陈友谅军中战鼓非同寻常，总是击打得很是怪异，这点就可以说明。”</p>
“击鼓？”丁康惊叹地说道。“果然是不错的方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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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有煊龟的存在也是在研究陈友谅的各大战役推测出来的。”老教授接着说道：“首先，陈友谅加入倪文俊的军队时，升迁如此之快，这是为何？我认为他是在帮倪文俊击败沔阳当时的元军时发挥了重要作用，得到了倪文俊的赏识。在《沔阳县志》中有说道，‘凉一战而胜……’你们想想看，倪文俊的正规军在水上和元军打了好久都没有拿下来，陈友谅一出马就胜了，他真的有军事天赋吗？我看不见得，鄱阳湖之战六十万打二十万，同样在水上他却一败涂地却又是为何？”</p>
“我们再来看看龙湾之战，龙湾之战和鄱阳湖之战对比你会发现很奇怪，龙湾之战朱元璋非要把陈友谅拖到浅滩上打，不敢下水打，即使当年应天城南的秦淮河并不宽，很容易对陈友谅形成阻截和伏击之势，朱元璋仍然不敢，但是，在鄱阳湖之战中，陈友谅聚集六十万大军和朱元璋在开阔如海的鄱阳湖大战，朱元璋以二十万大军却应战了，这是不是很难解释？在河里不打在开阔如海的鄱阳湖上和最强的水军打，这不是很矛盾吗？</p>
“对，确实比较矛盾！”丁康跟着点头。</p>
“原因和简单，朱元璋怕水中的煊龟，在龙湾之战时还没有找到制服煊龟的办法。”老教授说完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那么鄱阳湖之战朱元璋为什么要以少打多的决战？到底是什么给予了他勇气呢？在这之前我们先来看看鄱阳湖大战的序幕战‘洪都保卫战’，洪都保卫战朱元璋的亲侄子朱文正以四万民兵抵抗陈友谅六十万大军，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派张子明求援朱元璋，朱元璋仍然不来。当时朱元璋在干嘛？朱元璋在救被张士诚攻打的刘福通和韩林儿，这两人同样也是朱元璋的对手，让他们自相残杀不是正合朱元璋的心意吗？朱元璋为什么要救他们？那么我们看看，刘福通和韩林儿在哪里，”他拿起桌子上一张手绘的地图，“他们在这里——安丰，也就是今天的安徽寿县，一个很小的地方，离应天很远，救不救都威胁不到朱元璋，但是就是这个地方有一门独特的技艺，现在是中国的非物资文化遗产，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寿州锣鼓。”</p>
“我知道了！”丁康惊喜地说道，“朱元璋想找会听鼓和敲鼓的人搞明白陈友谅为什么这样击鼓。”</p>
“不错，差不多，但是这些会敲鼓的人在刘福通和韩林儿的管辖区内，朱元璋想要人，必须先救他们，而张士诚好像是故意攻打这里的。还有你们沔阳最出名的戏曲是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