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柔……”江楚成看着秦少柔，轻轻地喊出了她的名字。</p>
江楚成和小油头在电梯里，电梯门开了，一只黑色的猫突然出现在面前，江楚成怔了一下，一眼便认出了是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一跃而来，他伸手将它揽入怀中，快步走出电梯，看到秦少柔后他也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扑通扑通乱跳。</p>
那次在肯尼迪机场离别，江楚成八年没有见到秦少柔，相比以前青涩的少女模样，她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但是，那股子天生的温婉动人江楚成仍能够感受到。八年可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再看看平时在镜中的自己，那些莫名生出来的胡茬和细纹，已经让他想不起八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p>
她看着自己，突然捂住了嘴，好像要哭出来，然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走廊不宽，伸手扶住了墙。</p>
“少柔……”江楚成赶紧跑过去，空出一只手来扶住了她。“你怎么了，少柔？”看到秦少柔这样，江楚成心里同样伤感起来，八年前在美国的时光化成了记忆，如同用保鲜膜封存起来放在了冰箱里，只是现实已经物是人非。</p>
秦少柔将低着的头慢慢抬起来，眼中噙着泪水。江楚成正等她开口，却听到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p>
“老婆，你怎么了？”</p>
江楚成回来过头来，是孔弟。但是，比这个熟悉的声音更刺激他的神经的是孔弟口中的“老婆”二字。</p>
“孔……孔弟……”江楚成叫出孔弟的名字的时候，不经意的结巴了一下。</p>
孔弟没有理他，只是主动过来扶住秦少柔。现在最要紧的是秦少柔，看到孔弟这么贴心，江楚成高兴的同时，心里又酸酸的。孔弟长大了，再也不像那个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孔弟了，取而代之的是看起来成熟稳重，反观自己，灰头土脸，和当地大街上随便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没什么两样，江楚成觉得自己和他们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这些现在不重要，他们回来了，他们又再次见面了，一个亲如兄弟，一个是自己曾经情犊初开时爱慕的人。他有什么理由不高兴？</p>
“姐，你怎么了？”后面秦少强也跟了上来。</p>
“楚成，”秦少柔忧伤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她的泪水终于落下了。</p>
“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和他们大不相同，但是这就是这些年的自己，可能少柔多愁善感难以接受时间和生活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孔弟，你回来了。”他看着扶住少柔的孔弟问道，但是孔弟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关切地看着秦少柔，这让江楚成有些诧异。自己的父亲和孔弟的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两家人就像是一家人，江楚成更是把孔弟当作亲弟弟看，没想到看到自己完全不像自己看到他一样欣喜。</p>
正当整个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办公室里传来一惊一乍的声音。</p>
“我的天，快看呀，那是什么！”</p>
“天啦，真的有水怪，真的出现了！”</p>
“快看江里，水怪！水怪！”</p>
惊叹声此起彼伏。</p>
江楚成听了，赶紧向隔壁的办公室里跑去。只见窗户旁边围着几个工作人员，一惊一乍地看着窗外，透过玻璃窗，一段江尽收眼底，一轮红日挂在江对岸，在浑浊奔腾的江水中，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在被朝阳照得波光粼粼的金红色江面起起伏伏，若隐若现的向前游动，江楚成看了背脊一阵发凉。</p>
江的两岸稀稀拉拉的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都在随着水中的黑色物体向天门大桥方向移动，大部分都是步行的人，有的骑着自行车和摩托车，还有几辆面包车也跟着。</p>
孔弟、秦少柔和秦少强也来到这间办公室，刚刚站在玻璃前面围观的人看到秦少强进来纷纷避开，几人站成一排看着江里。</p>
“真有水怪！我以为是谣传呢！”秦少强兴奋地笑着说道。</p>
“水怪？”秦少柔看着窗外充满了疑惑。</p>
黑色物体还在往前移动，就快到天门大桥桥墩下面了。忽然沉了下去，过了许久也没有起来，江楚成看到江堤边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是黄世海他们，那个五人组的寻怪队伍，只见他们各人手拿鱼叉，走在最靠近江边的地方，观察江面的一举一动。</p>
波光粼粼的江面又重新出现了黑色的物体，再次调转了方向，几个起伏后，江楚成看出它没有继续往前游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在天门桥这里徘徊。</p>
这时只见一个年轻小伙光着膀子，拿着一丈多长的鱼叉，扑腾一下跳进了江水里，是遇难者家属自发组成的寻怪队里的肖杰，江楚成见过他，他的母亲在船难中丧生了。</p>
只见他朝水怪的方向游去。</p>
江楚成赶紧下楼，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就是很为肖杰着急。他下得楼来，穿过江堤，扒开围观的人群，看到又一个人跳入了水中，是黄世海，寻怪队的组织者。</p>
“不行，还没有搞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之前这样做太危险了，而且江水太大！”江楚成气喘吁吁地对旁边的徐丽芳徐大嫂说道，黑胖的徐大嫂也是5人寻怪队成员，丈夫在上次的船难中丧生。</p>
“老黄是担心小杰呀，哎呀，真是急死人了！”徐大嫂手在额前挡着刺眼的红日，边望边说道。</p>
“楚成，你也来了！”中年黑瘦的周树生看到江楚成出现问道。</p>
“我正巧碰上，你们怎么发现它的？”</p>
“我们到处发传单，留信息，有消息让人给我们打电话，一听这里江里有动静，我们包了个车就过来了，果然好大个家伙！”</p>
江楚成放眼望向江面，只见黑色的物体仍在水中起起伏伏，肖杰举着鱼叉慢慢地靠近它的范围，这么湍急的江水，江楚成担忧之余不禁感叹肖杰极好的水性。黄世海跟在肖杰后面，奋力地斜向西北方向游，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江水冲到下面，江水的波涛不断地拍打他露出江面的半个头颅，他游得明显比肖杰慢多了。</p>
而就在肖杰靠近那黑色物体的范围时候，那怪物似乎发现了肖杰的到来，下去后再也没有上来，这时江楚成为肖杰捏了一把汗，万一这怪物向肖杰发起攻击怎么办？</p>
“肖杰，快回来！”江楚成大声喊道，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p>
岸上的几十号人看着这惊险的一幕，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更有好事的不断叫好。</p>
一分钟过去了，肖杰靠踩水的功夫在原地支撑着，时不时地将鱼叉往水里试探，没有半点收获，黄世海继续向肖杰的方向游动，突然，整个人被江水带着往下游流去，离肖杰越来越远，吓得岸上的人不断地惊呼。</p>
“哎呀，小心！”</p>
“都是不要命了！”</p>
……</p>
他又逆着江水游了两下，很快又被江水带了下去，离肖杰更远了，而肖杰完全没有发觉黄世海在自己后面，徐大嫂着急地喊了起来：“肖杰，肖杰，快去救老黄！”</p>
旁边的老田机灵，喊了一声：“大伙快一起帮忙喊救人啦！快啊！”老田是五人寻怪队里最体弱多病的一个，但是他从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在船难中丧生尸体都没有找到的老伴。</p>
岸上的人也跟着大喊起来：“救人啦！快点救人啦！”</p>
这时肖杰终于回过头来，往岸上的人们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扔掉鱼叉，一个猛子扎到江水中，顺着江水快速向黄世海的方向游去。黄世海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水流的抵抗，整个人像个漂浮物一样顺着江水向下漂去，速度极快，但是顺着江水向下游的肖杰更快。</p>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江楚成看在眼里，紧张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救人，可惜自己并不会游泳。</p>
黄世海突然坚持不住了，被一阵急流扯下了下去，在江面上消失了。岸上的人纷纷大叫起来：“完了，完了，这下完了。”</p>
徐大嫂更是哭了出来，江楚成紧紧地捏着拳头，心揪成一团。</p>
刚刚赶到的肖杰见看不到黄世海，却没有停留在原地观察，继续随着水流向前游去，突然一个猛子扎了下去，也消失在了江面上。</p>
水怪和人都不见了，整个江面变得如同往日一样空旷起来，不知何时，照射在水面上的阳光已经由金红变成了金白色。</p>
这时江楚成发现，孔弟、秦少柔还有秦少强都已经来到了岸边。</p>
正当大家都觉得两人都没了的时候，突然肖杰的脑袋露出了水面，一只手奋力的向前游着，另一只手环着黄世海。</p>
岸上的人不停地喊加油，江楚成听在心里，非常的激动，一定要坚持住呀！</p>
这时人群纷纷向下游走去，与肖杰会合。</p>
“没事，还有呼吸！”他们上岸后，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黄世海放在沙地上挤压胸部，黄世海嘴里咕咕地响了几下，流出水来，不会会儿醒了过来，拼命地咳嗽，肖杰光着膀子瘫倒在沙地上。</p>
江楚成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些。众人扶着黄世海要送医院。</p>
“他们是什么人？”秦少柔走到江楚成身边问道。</p>
“他们是船难的遇难者家属。”</p>
“船难？”</p>
“是的，一个月前，一艘摆渡船沉默了，那只水怪可能就是造成船难的原因，他们为了给自己遇难的家人一个交代，一直在寻找这只水怪。”</p>
“真有水怪？我不相信，应该是某个未被发现的生物。”秦少柔坚定地说道。江楚成知道她是学生物的，对奇特物种都比较有研究和兴趣。</p>
“都十点多了！管它什么玩意，跟我们没关系，走，我带你们去吃午饭！”秦少强不耐烦地说道。然后他看了看江楚成和秦少柔，接着说道：“原来你们这么熟啊，那走吧，跟着一起去吧！”</p>
江楚成本来不想去，但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少柔和孔弟，又好想跟他们聊聊。</p>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到一个叫东月楼的豪华包间，刚坐下来，坐在江楚成和孔弟中间的秦少柔就问道。</p>
江楚成刚要回答，就被坐在孔弟旁边的秦少强打断了。“你说他呀，他要钱急用，找我们借了一百万，江湖救急嘛，我当然借了，而且不用他还，还给他安排在了我们公司工作，早知道你们这么熟我就早点告诉你了。”</p>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秦少柔关切地问道。江楚成看了看孔弟，孔弟只是抿着嘴看着面前的水晶杯。</p>
“家里有老人生病了，需要钱做手术，一时没有那么多钱。”</p>
“谁生病了？”</p>
“我妻子的姥姥，也就是我的姥姥。”江楚成看到秦少柔怔了一下，又恢复了。</p>
“你让他在你们公司干什么工作？”孔弟问秦少强。</p>
“干投资，你们还不知道吧，他可是我们市的投资名人了，还见过报的。”秦少强自豪地赞赏道。</p>
“我看是借机要挟他为你炒股吧？”孔弟冷笑着说道。</p>
秦少强一时无话可说。</p>
“现在你不需要他了吧，让他回去，那一百万，我帮他还。”孔弟接着说道。</p>
“哪里的话，不就是区区一百万嘛，不还就不还嘛，既然是姐夫的好朋友，哪有要还的道理？”</p>
江楚成不知道说什么好，确实不想为秦少强炒股票，但是欠钱不还，他做不出来。于是说道：“钱还是要还的，将来想办法一定还上，谢谢秦总的好意。”</p>
江楚成突然心头一热，突然涌出一股对金钱的**，是一种憎恨的占有欲。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这让他很难受。</p>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老婆一定很漂亮吧！”秦少柔寒暄地问道。</p>
“刚结婚不久。”江楚成不知道说什么好，思索了半天问道：“你们在美国过得还好吗？”</p>
秦少柔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p>
好想和他们聊聊当初在纽约的事情，可是今天的气氛好像不太合适，孔弟好像看到自己不太高兴。</p>
“孔弟，你在美国过得怎么样？”江楚成隔着秦少柔问道。</p>
“比你过得好，至少没有坐牢。”孔弟冷冷地说。难道他是讽刺自己当初不该回来？江楚成不明白。是啊，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贪污共犯坐牢了，当初孔弟不回来是正确的，这时突然想起那条短信里提到的秦万东，他看了看秦少柔。</p>
整顿饭，秦少柔只是给他夹菜，秦少强只一个劲地和孔弟讲话，孔弟一脸的不高兴，江楚成几次尝试和他说话他都没有理。</p>
吃完饭，分别的时候，江楚成看到秦少柔的眼神里依然弥漫着哀伤，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短暂又匆匆，让江楚成百般不是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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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弟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看到自己不太高兴？是这些年来未曾联系关系不如以前了吗？但是自己看到他的感受并非如此，还是他变了？想起自己父亲与孔弟父亲的关系，心里就莫名的伤感，没想到他们这一代发生这么多变故，真是愧对父亲和孔叔叔，即便如此，江楚成仍然把孔弟当作自己的弟弟。</p>
好了，现在彻底的失业了，学校的工作丢了，盛达集团的工作虽然自己不愿意干，但至少也是份工作，现在彻底变为无业游民了。</p>
他骑着自行车，在江堤上魂不守舍的前行着。</p>
这几天姥姥做完手术，金秋怀又身孕，日夜守护在旁，自己想做点什么，可是金秋不想看到他，自己又怕激怒她伤了身体，还好有金涛看出了端倪，帮忙照顾姥姥和姐姐。他将借来的一百万给了金涛，让金涛不要告诉金秋这些钱的来历，他怕金秋恨自己赌气不要，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p>
去医院？去图书馆继续查找关于水怪的资料？还是去学校？他在心里琢磨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