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十万，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还欠了二十万的债，现在谁还借钱我们？该怎么办呀？”陈金秋说完跺脚又哭了起来。</p>
“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隔壁的张嫂突然出现在走廊里，手里提着保温饭盒，“老人家怎么样了呀？”</p>
“您怎么来了？”江楚成问道。</p>
“我听周德清说老太太没什么大碍了，来给老太太来送汤来了，老太太身体不好，当然要补一补！”说完又看了看三人，“你们怎么了？老太太没事吧？”</p>
“暂时没事，谢谢你张嫂。”陈金涛说道。</p>
“没事就好呀，你们这样老人家看了多不高兴呀，有什么困难说出来，街坊邻居的能帮自然会帮嘛！”张嫂安慰道。</p>
“钱不够，老太太和我妈一个病，要化疗，现在要三十万，我们只能凑二十万，还差十万……”</p>
张嫂叹了口气，过了半天说道：“我那里有大几千块，我这就给你们送来！”张嫂把汤递给江楚成，转身离开。</p>
“我去想办法！”张嫂离开后，陈金涛将汤递给江楚成，也匆匆离开。</p>
走廊里只剩下江楚成和陈金秋，两人坐在椅子上无话，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江楚成看到外面的天更加阴沉了，好像要下雨了。</p>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他不断地责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在离开自己，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家马上要崩塌，一切和自己想象的平静生活不一样，自己身为顶梁柱却无可奈何，为什么自己这么没有用？他正襟危坐，却紧咬牙帮，他开始恨自己。</p>
不知过了多久，张嫂、毕同德、周德清，还有隔壁的彭希列，理发店的杨大姐，修手机的黄杨宝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走廊里。</p>
江楚成和陈金秋站了起来，陈金秋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p>
“我们听张嫂说了，这么多年的街坊领居，有难肯定要相互帮忙，来，这是两千，你拿着！”周德清说道，一沓钱塞进陈金秋手里。</p>
“有困难，你要告诉我们呀，就隔一堵墙，你就把我当外人了吧！这是我老头子攒的私房钱，你拿着！”彭希列一沓钱塞进陈金秋手里。“在医院有什么事，找我们家运吉，让他帮你办！”</p>
“看看，我就说你们该早点说吧，这不大家都来帮忙了吗？”张嫂说完，拿出一沓手帕包着的钞票，递给陈金秋，“收下，救老太太要紧！”</p>
紧接着，毕同德、黄杨宝纷纷拿出钱来塞给陈金秋。寡妇杨大姐拿出钱来说道：“这是杨富平老婆林小兰让我带来的一千块，她让我转告你，以前的事不要往心里去，都是街坊领居没有隔夜仇。这是我的，不要不好意思，都这个时候了。”说着把钱塞到陈金秋手里，陈金秋手里捧着钱，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流，一时说不出话来。杨大姐赶紧上前安慰她。</p>
“老太太呢，我们看看老太太怎么样了！”张大嫂问道，打破了暂时有些沉重的气氛。</p>
“嘘，老人家休息，你们别打扰，我们在窗外看看就走！”杨大姐说道。</p>
几个人围着急救室的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望里面的老太太，黄杨宝个子矮，在后面踮起脚看，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朴实的身影，江楚成再也忍不住了，趁人不注意，偷偷的闪到后面的楼道里，扶着楼道里的栏杆，眼泪哗啦啦地流。从楼下走上来一个小护士，不住地看着他。</p>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丁康。</p>
“江老师，你在哪里？”他焦急地问道。</p>
江楚成抹了抹眼泪，说道：“我在医院，有什么事吗？”</p>
“怎么去了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学校那边怎么样？”江楚成不知道该怎么说，撇开话题。</p>
“我打电话来正是要告诉你，学校这边刚收到市教委下发的通知，说今天早上的事情影响太恶劣了，撤销了校长刘淑彤的职务，还有，江老师你……你也被免职了……”</p>
江楚成一听自己将陈道平的工作丢了，心里更加不是滋味。</p>
“刘校长呢？她现在怎么样了？”</p>
“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哪里，电话也没人接。”</p>
“好的，我知道了，回头见面再说。”</p>
江楚成挂掉电话，捏紧拳头，在楼梯栏杆上使劲捶了几下，他真想大吼几声，可是这是医院，他一屁股坐在楼梯槛上，双手抓着头发痛哭起来。陈道平用自己的退休换来的工作现在没了，姥姥交给我们也没有照顾好，几十万的债务没有还清，现在又逼到了绝境，这种感觉，他从没经历过，当他觉得自己一切做得问心无愧有条不紊的时候，没想到到了绝境，他自己应该是世界上最傻最笨最没用的人了，大家都在努力，他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我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爸爸妈妈岳父你们能告诉吗？还有斯瓦米纳坦教授，你能告诉我吗？”他不小心将内心的拷问说出了声。</p>
钱……钱真的这么重要吗？不管了，现在就是需要钱！现在去股市没有本金，也很难赚到十万，怎么办，上哪里去弄钱？突然他脑海中有了一个主意，反正老师也做不成了，就这么办了。</p>
他飞奔下楼，来到医院门口，还好自行车还在，他跨上自行车，飞快地朝江堤上冲去，一阵雷声响起，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来，不一会儿，他全身都湿透了，他疯狂地骑着，雨水顺着头发流到眼睛里，又从下巴流下来，他不管，现在就要钱，他猛踩踏板，双腿酸疼，链条疯狂地转动，速度似乎已经到了这辆老旧自行车的极限。</p>
金钱豹到了，他来不及抹掉脸上的雨水，直接跑了进去，鞋子里的水嘎吱嘎吱作响，雨水顺着衣袖顺着裤脚滴落在金钱豹的大理石地板上，有个服务员想拦住他，电梯关上了，将他拦在了外面，四楼，他很清楚。</p>
来到秦少强的办公室前面，用力推开门，奇怪的是秦少强不在，坐在他的椅子上的是小油头。小油头拿着一杯威士忌，身体向后靠，看样子是被江楚成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p>
“秦少强呢？”江楚成问。</p>
“秦……秦总不在……你来干嘛？”小油头表情惊疑地反问。</p>
“我要借钱！”</p>
“借钱？”小油头笑了笑，“跟我讲就好了，秦总这些日子可忙着呢！”他整了整领带，问，“说吧，借多少？”</p>
“一百万！”</p>
小油头喉结动了动，“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借这么多你怎么还？”拿起酒杯喝了一口。</p>
“借一百万，还两百万，像之前一样！”他斩钉截铁地说道。</p>
“这样的话，你当然还的了，不过……”</p>
“不过怎么样？”</p>
“我们要是不借呢？”</p>
“那你说怎样才肯借？”</p>
“那就要问问我们秦总了。你等一下，我给我们秦总打个电话。”说完，起身走到后面的内室里。</p>
过了一会出来了，笑着说道：“秦总说借，钱可以不用还。”</p>
“这是什么意思？”江楚成诧异地问道。</p>
“条件是……你必须来我们盛达集团工作，先签一年合同，而且不仅不用还钱，一切工资奖金照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你自己定，如何？”</p>
江楚成心想，反正工作也没了，现在救人要紧，说什么也得答应。</p>
“好，我答应你！明天就可以开始！”他又说道，“现金，我现在就要！”</p>
“放心吧，我们金钱豹从来不缺现金。”他笑了笑，走了出去。</p>
不一会，小油头提了一个沉甸甸黑色的帆布袋子进来了，说道：“里面是一百万，你可以点点。”</p>
“不用了！”他知道他们不会骗他，因为这单生意他们太划算了。</p>
他提上帆布包，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小油头突然说道：“忘了告诉你了，刚才陈金涛来过。”</p>
江楚成心头一惊，说道：“他来干什么？”</p>
“和你一样，借钱！”</p>
“他借了多少？”</p>
“十万，把公司抵押了。”他笑了笑。</p>
“算我头上，以后从我工资里扣！”</p>
“好，有你，那破公司也没什么意义了。”他笑着说道。</p>
江楚成下了楼，雨下得更大了，天暗沉得可怖，闪电刺破江对岸的乌云，还给大地一瞬间的光亮，紧接着暗雷不断轰鸣。他扶起自行车，将装有一百万的帆布包在后座上放好，用后座的夹子夹了，骑上自行车，冲上江堤，朝医院狂奔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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