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看什么?”
南灵笙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御花园中宴会的情况,但看得并不清楚。况且如果他真的对这宴会有兴趣,又为什么要跑出来呢?
“人心。”
段子黎并不看她,只是莫名其妙地吐出两个字。
人心?
南灵笙愣了愣,再次看下去。就会发现下面的人看似零零散散,实则一团团一簇簇形成一个团体,相互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眉来眼去,好像是一个大戏台子一样。甚是精彩,有亮光,忽地在脑海当中一闪而过。
“人心怎么可能看透呢?”
身在权力中枢人人都有一副假面具,比如看似温文儒雅的段屿君。比如大大咧咧爱玩爱闹的顾一辰。
“是啊!”
段子黎感慨一声,仰头望,忽然觉得。有些冷。浑身上下彻骨的冰寒。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原本以为这些东西离自己很远,可当它突然降临的时候,那种悲凉之感竟是如此的不能忍受。
“殿下,一定很难过。”南灵笙偏过头来,正好看到他的脆弱。
“什么?”
段子黎还没从自己的情绪当中走出来,一时间既然无法跟上她的节奏。
南灵笙定定的看着他慢慢开口。“殿下,在前方奋勇杀敌,九死一生,为了边疆和平,百姓安居乐业,不惜牺牲自己如今回来面对的确实这样的局面,殿下一定很难受。”
“没什么好难受的,这本就是预料当中的结果。”
段子黎睁眼看她,声音突然一冷“你来这里就是与我这些的么?”
本就无法愈合的伤疤,再一次被人血淋淋地揭开。段子黎心中一痛,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比那些漠视的人更可恶。
南灵笙摇头“我听殿下隐报了自己所有的军功,不日就会离开京城了,对殿下这一身才华就此隐没,觉得很是惋惜。”
“殿下…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呵。”
段子黎轻笑出声。忽然觉得有点滑稽。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丫头。竟然跑来这里和自己这样一番话,而自己竟然没有赶她走。
抬手指了指下面那些正在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人,“你看见了吗,这些人和你一样惋惜,可那又怎么样?一个无法行立的人就像失去翅膀的老鹰,再难成什么大气候。抢占军功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与其抓着不放,让自己难受,不如放个干净眼不见心不烦。”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不得不承认他的也对,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想要重新站起来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在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淡泊如冰的京城当中所受到的压力更是百倍千倍。那种心灰意冷,那种颓废没有经历过,是不会明白的。
南灵笙无声一叹,对自己的莽撞有些后悔,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原来殿下是这样想的。”她浅浅一笑,微侧着头看着空之上尽情遨游的飞鸟。
“现在呢,殿下已经将放弃的都放弃了,心中可觉得好受些?”
段子黎浑身一怔,下意识的握紧了轮椅的扶手,薄唇抿成刀锋般的弧度,他不用什么,就冲这个动作可以看出怎么会好受?
南灵笙顿了顿,继续道“殿下精通史籍,应该知道前朝曾有一位山间丞相,在国家危难之时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权倾朝野万人之上。更是创造出以巷战取得胜利的不朽神话,”
“他从不良于行,坐于轮椅之上,可是却从没有放弃过。”
南灵笙将自己所知道的娓娓道来,心翼翼的斟酌用词,开解着这位近乎心灰意冷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