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之后，场上能站着的只剩下了莫羽。

在他的周围区域内，无数残尸碎肉横陈杂乱，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几个人的，殷红的鲜血汇聚到一起，形成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流，绵延向外。

莫羽踉跄着脚步走到夜月影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吃力的将夜月影已经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了怀里。

做完这一切后，莫羽本就苍白的脸色，又增添了几分虚弱无力，额头上的汗水就像开了闸的水管，汩汩向外滴落，衣服被全部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仔细去看还会发现，他的身体正在不停的颤抖，眼睑低垂，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坐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莫羽深呼吸了几次，挣扎着想要起身。

不料那双腿就像是大病初愈的伤患一般，颤颤巍巍根本就使不上一点劲儿，努力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莫羽不由苦笑。

“消耗太大么？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心力和体力的双重透支，似乎比之前那次还要严重一点。”

低头看了看夜月影如睡梦般恬静的脸庞，莫羽的眼中缓缓荡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柔。

“傻丫头，你这么一乱来，搞不好咱们都得扔在这儿了，真是一个不安分的坏孩子。”

莫羽埋怨的嘀咕道，紧了紧抱着夜月影的双臂，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平静起来。

“月影，实话，其实在这个世界生活真的很累，如果不是为了父亲母亲，我可不愿意来这儿。阴谋和杀戮，这些年我做的着实不少，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尤其是能遇到你，我感到很开心。”

尽管莫羽对摄心异能的消耗已经有了准备，但当他因为夜月影的死而陷入疯狂后，大脑就本能的放弃了一切思考，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杀！

催眠加异能的双向损耗，让他的心力极限透支，如果不是凭借惊人的毅力支撑，莫羽可能连替夜月影报仇都做不完。

只可惜，仇报了，莫羽也几乎成了废人。

这个时候的莫羽，可以是这么多年来最虚弱的一次，这个时候只要敢有任何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他。

莫羽从不会将生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正所谓‘未思胜，先虑败’，他总是习惯性的把所有情况都按照最差的结果去想，这样就算出了变故，也都在预想之内，从而能做出有效的弥补措施。

现在莫羽身处其他区域的考核营地，本就步履维艰，偏偏又碰上跨界入侵者的任务，其他人要是不积极的找他，那才叫真的有鬼。

李轩逸的十四营地被他打残，李轩逸本人对莫羽也没有恶意，应该不会落井下石，以屠山为首的十三营地也被莫羽和夜月影两人诛杀殆尽。

但是，莫羽没有忘记，这里还存在着第三个营地。

从之前和狗鼻子男人刘景源对话中他能得知，那个营地的首领应该叫吴堪，同时对方也在派人寻找他的踪迹。

一旦被吴堪等人找到，凭莫羽现在的状态，要么慷慨赴死，要么束手就擒，除了这两条路，莫羽再没有第三种选择。

想到这里，莫羽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英雄迟暮的凄凉。

“果然，算计到头终有报。如果我没有算计王林远和薛雷，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方，更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现在暮雪和韩幽生死不知，月影不幸殒命，就连我自己，都可能活不了了，这报应来的还真是快啊。”

莫羽苦笑了一声，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幕过往，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开始在眼前闪烁浮现。

蓦然间，一张清丽秀美的面庞冲开大脑最深处记忆的尘封，莫羽不由的愣住了。

一名模样俏丽的女孩，调皮的嘴角微微上扬，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状，笑吟吟的看着他，樱唇翕动，像是在着什么。

看到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莫羽的泪水瞬间决堤，脑中记忆登时翻涌而出，再去看时，已是满目沧桑。

“心蕊…”

那是他记忆中最深沉的痛，也是不能触及的伤。

为了‘抹平’心中的那道伤痕，莫羽在掌握了催眠术的第一时间，就通过自我催眠的手段，强行封印了那一段记忆。

直到现在，有感命不久矣，那段记忆不由自主的浮现，莫羽这才初醒。

“不知不觉从那之后已经三年，心蕊，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

有人，人在即将死亡或感觉到死亡将至的时候，心态会变得平淡，一切纷乱复杂都会被抛弃，剩下的只是对往昔的追忆、和对生命最后的感慨，莫羽现在就已经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不是他不想挣扎，而是催眠加异能的双重透支，对他的意识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伤，现在莫羽的状态，与其是毅力，倒不如是回光返照更恰当。

就在莫羽长吁短叹、黯然神伤之际，一道白光陡然从他身上发出，身上的伤口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原本浑浑沉沉的大脑，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明起来。

手脚重新恢复了力量，眼神中的沉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亘古的淡漠。

莫羽惊愕，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的握了握拳头，感受到身体中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悍，状态竟然直接恢复到了巅峰，甚至比之前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