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南度拒绝她,“我很想你。”
这句“很想你”瞬间充满了她的心坎,甜得像是吃了蜜饯儿。正沉浸在这句话里的时候,就听见南度在那头大声说着,“二缺二缺,逮兔子嘿!”
说完就感觉到南度在那头迅速移动,“我不跟你说了啊,以后要是有陌生电话打给你,不许挂了!”
然后就是“嘟嘟嘟”的断线声儿。
“……”逮兔子去啦!
还没忘记她的习惯,一碰见陌生电话号码,直接给挂掉。
她这恋爱,谈得可真是……到头来连个兔子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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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对她的不思进取十分无奈,问她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她想了想,大概也就是和南度一样——尽快毕业,登记结婚。
这样的想法她可不敢在教授面前说,但她也不会告诉教授,祝岚对她处处阻拦,唯恐毁了顾程尹的事业,又或者,是她的事业。
她还没找着机会呢,等到毕业了,她大概会回北京考虑考虑。
她走在学校的大路上,新学期都已经过了一大半,还会有人拉着她问学姐,xx在哪个地方?她想起自己开学的时候那种无助感,学姐学长们抱着某种恶劣的心思给她胡乱指路,就觉得特别心酸。
于是,她朝着那位同学问的地方的反方向指去,那位同学还特别感激她。
她欣慰地看着那位同学远去,终于明白了当初那些学姐学长为什么这么乐此不疲地欺骗她。
沈迟的风投暂定了一段时间,她去上班的时候一般都是江助理着手打理指挥。段晖偶尔为了工作来一趟上海,工作之余,常常去她学校走动。
都是快结婚的人了,还不断赞赏着他们学校的姑娘真漂亮。
您是留过洋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能这么俗气呢!
牧落就憋着这事儿没告诉夏珨,她估计夏珨脾气这么好,也不会和段晖计较的。
除了祝岚时不时出现在她的面前碍眼,周围关系好的人都开始谈婚论嫁,姚陆然这种把持不住的也就不说,平日里几个关系好的人都在商量着毕业结婚的事儿。
全都是喜事儿。
就是姚陆然给她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天是周末,她待在屋子里看着电视,姚陆然一回来就在她面前跪了。
看这表情,那就是有对不起她的事儿。牧落当时愣了一下,就说,“算了你别说了。”
“不!”姚陆然深情地抓起她的手,放在她的心口,牧落挣扎着,捏成了拳头搁在她心上,听她说,“落落,毕业了我就要移居俄罗斯了,可是怎么办,真的好舍不得你。”
牧落想的第一件事儿不是姚陆然抛弃了她,而是,“你不考研啦?你不是要回北京陪你老公的吗?”
姚陆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智障,“他要回俄罗斯,我考研去北京又有什么用?”
“也对,”牧落躺回沙发,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里的零食全扔姚陆然脸上了,“你丫敢抛弃我!”
姚陆然就知道她要炸毛,做好了防备,将她一举拿下,好言相劝,“别急别急,我还是可以回来看你的啊?”
“不用,”牧落故意使小性子,“你就和你的男人双栖双宿去吧,甭管我!”
“你不是一毕业就结婚吗?到时候我怎么也得回来不是?”
“别,伴娘现在也没您的份儿了,您大老远从俄罗斯跑回来有什么彩头?”
姚陆然一听这话,嫌弃得很明显,上前去两个人就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她算了算,自己这一学期就见过几次顾程尹,教授说,顾程尹自己的公司就这么小半年的时间,已经步入了正轨,要是不出意外,明年就能开始赚钱。说着的时候还刻意停顿,看了她一眼,她把头低得更低。
明年。
明年她就是个名正言顺的……军嫂了。
不过南度的电话倒是比以前多了,以前平均一个月一次,现在都能一个月两次了。
她很好满足,觉得这算是一次不错的进步。
匆匆忙忙地,六月份过去,期末考试考完后她就跑去和沈迟辞职,沈迟问她为什么要辞职,她就回了一句,“想家了。”然后背着行李就和姚陆然一起回了北京。
盛乐陵在她回北京后的第一件事儿就给她打了电话,语气里全然掩饰不住的激动,“落落,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在北京碰见信哥了!”
她也激动了,“李信回北京了?!”
“对啊,”盛乐陵说,“那天你猜我还看见了谁?”
“谁?”
“鹿白瑗!”
靠!
牧落无法将李信和鹿白瑗这人想象在一起,在她的意识里,李信是躲着鹿白瑗的,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她的行事手段。而她本人和盛乐陵也十分讨厌鹿白瑗,打过架的女生关系恶劣也是正常。她就是想不通,怎么李信难得回一次京城,就和鹿白瑗掺和在一起了?
这个理由她还没来得及想通,李楠就轰轰烈烈地开车把正义给她送了过来。
当时李楠牵着狗,正义冲着她吐着舌头,蹲在地上,一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那模样活像在撒娇。
不知道李楠是怎么教的,正义竟然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在李楠说“心然又住回来了你就帮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的时候,正义竟然“嗷呜”一声,对着她前身就趴了下去,似是乞求。
她吸吸鼻子,说,“你要是帮我一个忙,我也答应你。”
李楠特别慷慨,“你说。”
“你借我一辆车开开,我出行不方便。”
“好说!”
于是正义留下,李楠第二天就给她把一辆玛莎拉蒂开了过来。
第一次碰土豪车,她有点儿心酸,也有点儿激动,反正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人陪着,正义陪她解解闷儿也不错。
正义是一只非典型哈士奇,它不爱在家里捣乱就爱啃她院子里的桃树皮,无论她给桃树的树根裹得有多厚,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正义也依然能给她啃出一个洞来。
开着人家李楠的车,她也不好意思把正义送回去。
时间长了她发现正义还挺聪明,慢慢地摸清了她的作息时间后,每天早上她都能被正义准时叫醒,中午午休的时候,正义也会把她叫醒起来做晚饭了。
有一次,中午过后李楠让她帮着处理一下文件,她也就忘了要午休这一回事儿,正义竟然跑进了书房咬着她的衣服使劲儿往外逮,她还没反应过来,跟着正义往外走,就看见正义跑到房间去,绕着床跑了几圈,最后趴下来,看着她。
起初她还没明白正义这是什么意思,拖着正义就要往外走,谁知道正义挣脱开她,重复了一边动作。
她愣了两三秒后就想明白了,哭笑不得地在床上躺下来。
正义这才安静下来。
于是她每天的生活就成了,吃饭,睡觉,溜正义。
正义有一个很好的用处,可以帮她买早餐。她懒得出门的时候,就给正义脖子上挂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她想要的东西,顺便还把钱放在里面,正义跑得快,来回不过几分钟,就给她带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后来她听说,那个小店的店门前几乎每隔几天都有一只狗狗挂着口袋替自己的主人排队买早餐,那个店主也特别喜欢那条狗,常常一见它,就直接让它插队买早餐。
正义不喜欢同类,倒是很喜欢猫咪,院子里有猫咪的地方,就一定有正义的身影,久而久之,她就骂正义,“就你还想着跨种族呢?我告诉你,没戏!”
有了正义的陪伴,她倒是淡忘了南度的来电。
盛乐陵说李信回来了,她就牵着正义去和他们会面。
正义一路上特别欢脱,尤其是在她看见李信和盛乐陵的时候开心地跳起来,正义居然也跟着她一起蹦蹦跳跳。
盛乐陵第一眼就被正义吸引了,给它买了一根热狗,于是正义就被收买了。
李信见了她,“嗬,哪儿这么大只狗?”
“朋友的,我帮着养,”牧落拖回正义,“你终于想通了,要回北京了?”
李信的笑淡了一层,“没呢,我有个官司在这边,诉讼结束了,我就回去了。”
盛乐陵忙着逗狗,牵着正义去了公园的别处溜达去了。牧落问他,“你还和你爸妈怄着气呢?”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她没注意到,李信就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了过去给别人让路,然后松开她,半点没有越矩,牧落有些尴尬,“谢谢啊。”
“不客气,”李信说,“我没和他们怄气,这也不算怄气。”
牧落想想,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资格去插手别人的家事儿,也就转移了话题,“你学律师,背书背够了吧?”
李信笑道,“还真是,我有一同学,头发都白了。”
她咂舌,“这么用功?”
“谁能和你一样聪明能干?这一行都是靠打拼努力的。”
不经意就被人给夸了,牧落笑了,接着李信又说,“代明洋前几天给我电话了。”
她的笑僵住。
仿佛很多年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了。在丰富多彩的生活里,她都已经开始逐渐忘却了这么一个人。
其实也能想到,代明洋和李信的关系是从小到大的好哥们儿,就算是没有盛乐陵这一层关系,两个人的交往也不可能是断了的。
只是这些年盛乐陵在国内的事业一塌糊涂,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在最灰心失望的时候想过代明洋这么一个人,毕竟是在很久以前,他总是在她的身边保驾护航,盛乐陵也从来没有过任何的顾虑。
她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问,“怎么说?”
“说起了他在国外的那几年,也问了我们每一个人的情况,可就是没有问乐乐。”
她顿了顿,“没问?一点儿都没问?”
“没有,大概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唏嘘一声,“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了。乐乐这些年,一个人独立自主,又哪里能看得出当初代明洋在她身边的半点儿影子?”
“那我们呢?”李信停下来,转过身看她。
她狐疑,“嗯?”
“代明洋和乐乐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断了,我们就这么几年的感情,能断吗?”
她心头猛地一跳,“我和乐乐都没有断,当然也不会和你断掉的。你知道我的秘密,这么多年都没说,我哪儿敢和你断啊!”
李信笑得有深意,和一个律师她不敢玩心机,刚刚说的话全是真的,她想着李信也不是那种人,她估计也不会和李信有什么大的矛盾,两个人也不会掰。
牧落其实很重友情,对于盛乐陵、李信、姚陆然还有代明洋,她都很重视。有的时候一些话不说在明面儿上,可她心底里到底还是在乎。如果这些人有一个人因为误会而离开了自己,她都会很难过。
“代明洋在国外待的怎么样?”牧落背着手,有些不自在,“他,有打算回国吗?”
李信淡淡地说,“不知道。”
就算是回了国,大概也和盛乐陵没什么瓜葛了。从小到大的一对青梅竹马,这段感情也着实令人伤神。
李信:“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南度,于是笑了,笑得两眼弯成了月牙儿,“结婚。”
能感觉到身旁的人身体微微僵硬,又问了一遍,“什么?”
她扭过头,说,“结婚啊,你还不知道呢?我有男朋友了,他今年跟我求婚了。”
李信微微一笑,笑里晦涩不明,“恭喜。”
“谢谢。”
远处跑来了正义的身影,盛乐陵在后面满头大汗地追,狗链子拖了一地,正义跑在她的面前,焦躁地不断走来走去,时不时还撕咬着她的衣服。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不好意思地笑道,“它饿了。”
盛乐陵喘着气,“饿了?!姑奶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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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桌上,正义在她的脚底下和一块骨头较劲儿,盛乐陵和她视线交汇了一秒,看着李信,突然就想起了上一次他和鹿白瑗那事儿。
盛乐陵轻咳一声,引起了李信的注意,“那个信哥,其实说这事儿,咱也不是八卦啊,也就是问问,目的其实也就是关心你的状况,你……”
李信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们俩,竟然脱口而出,“那天我也看见你了,你在公交车上呢,是吧?”
盛乐陵呆住,“对啊。”
李信主动解释,“我那天是回了母校一趟,然后正好碰见她了,那姑娘现在正念高三呢,说是也要考到重庆去。”
“那姑娘还喜欢你呢?都这么多年了……”
李信睨了盛乐陵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姑娘当年喜欢你,可是把我和落落都给得罪完了,你不知道呢?”
李信抬头看她,目光很明显,他不知道。
盛乐陵“嘿”了一声,张口就来,“那姑娘在厕所里围堵落落,你不知道吧?五个人单挑咱落落一个,你不知道吧?最后落落把她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不知道吧?”
李信笑了,对她说,“挺厉害啊。”
盛乐陵悲愤,“信哥你知道什么是重点吗?!”
“我知道……”
牧落这个时候赶紧插话,“其实我当时出手完全不是因为以大欺小,乐乐替我找她们算账去,后来被打了,我是去替乐乐报仇的。”
盛乐陵脸拉不下去了,“你放屁!”
李信笑了。
牧落也知道提及往事适可而止,在这样说下去,大概就要说到代明洋了。
她赶紧扭头聊别的,三个人聊了一会儿,李信说自己的开庭时间到了,她和盛乐陵都想去围观围观大律师的风采,李信才哭笑不得地带着他们去了。
当牧落把李楠的那辆玛莎拉蒂开出来的时候,盛乐陵震惊了,“早知道学金融这么赚钱,我考什么北影?”
李信表示认同。
正义在车后座探出头,她说,“一朋友的,我哪儿买得起这等奢侈货!上车!”
一路开到了法院,找好了停车位,到了门口她就被保安拦下,说是带着宠物不让进去。她低头看着正义,正义也心有灵犀地抬头看她,眼里尽是委屈,她看着看着就心软了。
“真可惜,李大律师的风采我是领教不到了。”
李信挥手说,“没事儿,这一个周我都在北京,有的是机会。”
告别了李信和盛乐陵,她开着车带着正义回家。
路过超市的时候,她停车牵着正义去买了一些新鲜蔬菜,挑来拣去,最后却买了一大堆零食和水果回了家。回去的时候正义一看见隔壁阿喵就控制不住自己,狂叫不止,她一手提着东西,一手还得牵着正义,斗争了好大一番,直到阿喵被正义吓跑了,正义才消停。
她就骂着正义,“您是不是都快忘记自己是条狗了?作为一个有骨气的狗,您能不能下次让我省点心?正义?正义!”
见正义摇着尾巴并不搭理她,她就生气了,“你要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回你主人家去,那家女主人不待见你,你也甭想着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知道正义是听懂了她的威胁还是怎么,竟然就跑回了她的身边乖乖地没乱窜了。
她满意了,“这才听话,我告诉你啊……”
她以为正义消停了,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正义突然就兴奋了,她警惕地看向四周,以为那家的阿喵又出现了。
正义蹦蹦跳跳地十分热情,挣脱了她的链子,跑到了家门口,大声叫着。
她提着一大袋东西实在是走不快,欲哭无泪地想,是不是那只猫又出现了。
可是走过去的时候,在看清了那颗桃树后面的身影时,她的脑回路突然变得短暂。
透过丝丝的缝隙他看见有人缓缓地回过身,愣了一下,然后走了出来。
牧落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却正好对上了他颓废而错愕的眼神。
她还来不及惊喜,就被南度紧紧地抱住。
抱得太紧了,她缓不过来,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炽热,可隐隐觉得他情绪里有着隐忍而不发的彷徨与无助。两个人就算是这么久没有见面,可也不至于情绪到达这样的程度。
她直觉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轻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南度嘤咛一声,像是特别难受。
她听见他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