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的人流量越来越多,五六月的天儿说句温暖都是假话,牧落热得直拿手扇着风,街上已经逐渐开始有与她同龄的男孩儿女孩儿穿着夏季的衣服,到了这个季节她还穿着针织毛衣牛仔裤,全都是来自于小胡的天气预报。
很显然,得到错误消息的小胡也没好到哪里去,上上下下的休闲服全都是早春时的布料。她本想假意生个气唬唬小胡来的,可一看见小胡那额头上焦灼的汗水就绷不住脸,边笑边插着腰,“带我来这儿干嘛呀?”
小胡抬手挡在额前,“你再等等。”
“今儿可是端午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小胡大叔您就不陪陪家里人?”
“我媳妇儿今儿回老家了,我虽然是个司机,可再怎么说也是个军人,哪里能随心所欲地想回家就回家。”
牧落微微张嘴,想了想后又闭上,小胡太适合司机了,这都快忘了他还是个军人。
她斜睨小胡一眼,“那您上次五一就是随随便便的回了一趟家不是?”
小胡这人,忒不仗义,说走就走,前一天还约好了俩人一起去玩北京城,这第二天就立马改了口风。
小胡被噎住,冒出一句,“五一上校回来了,特意让我回家看看家人的。”
牧落没听出什么玄机,“你这军人可舒坦,别人辛辛苦苦地训练防卫保家卫国,你可倒好,全天下来除了陪着我监视我,别的没干,特务能干的全干了!”
小胡惊愕于牧落什么都知道的同时,又被牧落给怼了,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吧,是文艺兵,军艺团里面我唱歌不算顶好,跳舞也不算突出,就想着转个行,后来……后来就给上校当司机了……上次五一我是真打算陪你去玩玩的,谁知道上校打了个电话,说什么也要我回一趟家。”
两件事儿都给解释了,牧落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儿,这把小胡给弄走了,她又不同着代明洋他们一起闹,可不就一个人落了单……她有些费解,自己闲不下来这件事儿是显而易见的,闲不下来就指定会跑出去溜达,这溜达着溜达着一个人就觉得无聊了,然后可不得去找南度吗?
嘶——她百思不得其解,南度什么时候这么神机妙算了?就料到自己一定会找他?这还竟然是个套呢!
牧落哼唧一声,难不成给她下个套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见他的兄弟?她挠挠额头,嘴角溢出了一丝笑。
相对于牧落,小胡在一旁显得很是焦灼,牧落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面对着小胡今日怪异的行为。
要说起这个,还得从今儿早上说起。清早八晨的她还躺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小胡的敲门声给吵醒,说是要陪她过个端午节,毕竟有前科在,她说什么也不信,最后是被小胡唱歌给唱醒的。
小胡虽然被叫做“小胡”,可怎么也有三十好几,跟个小孩儿似的,玩起来一套一套的。
她闲暇地靠在一个柱子上,等着小胡说的惊喜,对面有个大荧幕,不断闪现着来自五湖四海的远方的亲人的祝福,荧幕下面是超市搞活动免费送粽子,这样的配合之下,十分地应节气。
小胡一直盯着那大荧幕,然后她就跟着小胡一起盯着那大荧幕,仿佛能盯出一个花花来。
荧幕不断地变幻着,由最初的纽约、伦敦、巴黎等等世界各地的华裔,到最后的北京、上海、天津、澳门、贵州……
小胡嘴里念念有词,她仔细一听,是在数着数呢,等到小胡数到“15”时,突然拉过了她,指着大荧幕欢呼着,“小落小落,你看那是不是你们云南瑞丽?!是不是!”
牧落也看呆了,滞在了原地。
那是最具特色的民族服饰,曾经在瑞丽的街市上随处可见,他们用自己的民族语言说着祝福的话。她当年离开瑞丽,背井离乡,可到底一两三年的岁月也没能改变那座小城的大街小巷。
小胡看上去很是高兴,指着中间那套傣族的衣服说,“哎,你是那个民族的?”
“……小胡,云南也有汉族。”
大荧幕上是不断闪过的瑞丽小镇的风景,有她儿时踏过的小巷街口,也有她再熟悉不过的山脉平川溪水河流,她记得以前自己家里隔壁就住了一家傈僳民族的人,时常交流说着她永远也听不懂的话。
她笑了,2000年,在北京这座城市里——久违,我的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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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问,你们瑞丽人是不是端午节都不吃粽子赛龙舟的?
当时她就笑了笑,回了一句,我是中国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