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路上飞快的驶着,目光在后视镜上随意的一瞄,整个人却突然僵住。
怎么回事?
她探出车窗向后望去,一辆灰色的小车正紧紧的尾随在她后面,那驾驶室中的人……
苏锦溪?!!
她瞪大了双眼,一遍一遍的确认,那眉目,那模样……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力的踩下了油门,后座下5大袋“货物”还有后备箱一整箱的现金,就像一柄悬挂在脖子上方随时都会落下的闸刀,她不能……连累他……
看着疯狂加速的前车,苏锦溪无声轻笑,毫不犹豫的踩下了油门,被抓住的话,会被关多久呢?苏锦溪自嘲的想,抢车,飙车,追逐,妨碍社会安全……
可这一切他即使很清楚又怎样呢?他的行为早已不由理智和大脑控制了,抓住她,陪着她,再也不要放开她。若是没有看见那一瞬间她悲伤绝望的模样,他想自己或许还不会这么疯狂,可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了。
一黑一灰在公路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疯狂剪影,追逐激烈而疯狂,惊吓了一大片人。
她紧咬着下唇。
这样只会越来越引人注目。
车头一转,向着高速公路疾驰而去。
他整整追了她二十分钟,在差点追尾前方一辆大卡车时她猛踩刹车,车子急转冲入一旁半人高的草地里,打着璇儿划出十多米。
他仍旧紧随而来,一把打开车门将她拉了出来,然后紧紧抱住。
那原本纤细的身子又消瘦了几分,肩上凸出的骨头硌着他。
“我找了你两个月!”
“苏锦溪……”
她挣扎着抬起头,却被他一把按下。
“不要在推开我。”他的声音哽咽“我只想保护你,就像…之前那样…”
一瞬间,所有被她压抑的愤怒,不甘,委屈,悲伤…如决堤的洪水一样轰然爆发,她的理智,她的冷静,通通都被挤到了一边,脸上强装的冷漠再也无法维持,鼻尖溢满了他身上的清香,泪水应声而下。
这是她第一次在除养母外的人面前痛哭,也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想要保护她。
保护她?不是利用,不是得到,不是威胁,也不是讨好,而是保护……
再次回到车上时苏锦溪驾着车,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空洞的脸上是已干的泪痕。
“据报道,m国a市最大的毒贩carter在数小时前于一场火拼中确认身亡,火拼对象疑为h市的毒贩jim一伙,交火地点发生在a市,警方已经最快赶到了现场,现场的尸体除双方人马和carter外并未发现有普通市民收到牵连,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之中,据了解,双方是因为一起重量达五公斤的白粉和四十余万现金交易产生矛盾进而发生交火。相关情况,我们会继续跟进报道。”
电台里主持人严肃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清晰响起,官方而简练的报道出一条沾满血腥的新闻。
她缓缓闭上双目,不让酸涩的眼眶在次涌出泪水。
十九年了,整整十九年!
在他复杂的注视下,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她起伏剧烈的胸膛缓缓平复,睁开双眸望向他,一抹释然的笑容好似扯了一抹阳光进车内,绚烂却悲凉。
“去红枫街34号好吗?”
他点头,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踩下油门。
窗外的景色呼啸而过,她默默的盯着,一语不发,情绪爆发过后重回的理智开始清晰起来,carter已死,max兑现了他的承诺,可不代表他会放过她,他最恨别人的威胁,更何况,她手中还有所谓的leon抽屉里的“证据”,他更不会放任她逍遥在外,将一切危险因素扼杀,这才是max的准则,哪怕,她手中根本没有那可笑的“证据”。
leon的抽屉里只有一些他和很多女人苟且的录像照片等,那种人怎么会有本事有胆量去保存max的证据?可max一句都没问就答应帮她,这只能证明他是一个多么谨慎而缜密的人,他不能排除一切不确定的因素,所以他要帮她,当然也要除掉她……
她的身边坐着阳光,车窗反射着他的侧颜,那样的美好,她多想握住他的手,跟随他的脚步走出那一片禁锢了她的沼泽,可她知道,她走不出来,所以,她也不能将他拉下来。
长长的柏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蜿蜒曲长,看不见尽头的路通往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车还未停稳,便有孩子的欢笑声远远从内传来,一座斑驳老旧的教堂矗立在旁,她停在黑色的铁门外,抬起的手微微颤抖,良久,才狠狠按下门铃。
“叮咚”
身后稀疏的人影仿佛沦为画布,她看着教堂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黑色修女服的中年妇女徐徐走来,身后的门内一个金发的小女孩露出半个脑袋,蓝色的大眼睛好奇的张望着。
没有记忆的一幕在养母的口述中重现在她眼前。
十九年前,雾气弥蒙的冬季,微亮的早晨,半醉的carter转过街角抱起孤儿院门口的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大笑的口中露出焦黄的牙齿。
光秃秃的大树上最后一片枯黄的落叶缓缓落在他身后,男人凌乱的步伐带着她走向一个黑暗的深渊。
她曾恨过那个将她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女人,为什么生了她却不负责任。
后来经历肮脏不堪的生活,她对那个女人不再只有恨,更有了难言的复杂。
或许,她也经历了什么难捱的折磨,至少她将她放在了孤儿院门口,她其实是希望她有个她给不了的未来吧,却没想到,事与愿违。
那一年,是1998年,再过几个月又是圣诞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