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冬暖阁，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叶肥冉绿的芭蕉叶，沾起的水花顺风飘落，叶随风摆，映着花红柳绿，别有一番滋味。这个时节正是芭蕉生长最旺盛时候，雨打芭蕉可谓整个冬暖一年四季难得的美景。

古人云“芭蕉美女”，懂的欣赏芭蕉的女子定是那楚楚幽怜，眉目含怨的娇柔之人，所以又有“芭蕉垂帘”一说，谓之只有油绿到能滴出水的芭蕉叶，才能听懂美人的月下倾述。

今日的冬暖阁三十六院任何地方都显得忙碌，束兵黑甲的卫士将整个院落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穿着绫罗绸缎的宫女们来回穿梭在廊檐，形色匆匆。

正堂卧房内，原本这里的主人黄氏此刻身着整齐的凤冠霞帔端恭谨站在一旁，挂轻纱的床榻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剑眉，黑眸，五官似刀削坚挺。

床榻旁的凳子，身高超过两米的魁梧汉子挤在一张并不大的梨花木椅，扭动身子时椅子不时发出阵阵凄厉的嘎吱声。

紧挨着魁梧男人的是个*着身的年人，腰间挂着一个羊皮酒囊，年人鹰眉斜竖，眼喷薄灼灼精芒，似虎熊之芒。

年人解下挂在腰间的羊皮酒囊，大大灌一口，平静道：“也算你小子命大，受了孙九局拼死一击还能保住性命，这要是换了我，都不一定能做到。”

嘴这样说，年人的视线却始终盯着男子放在小腹处的双手。他清楚记得在大家都以为男子命不久矣时，是小腹处突然暴起的血芒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别人不知道，侵淫武道数十载的栗飞如何会不清楚，那血芒正是被十三州各朝君主都尤为忌惮的战气，游离在正统儒释道三家之外，独树一帜的特殊力量。

卧在床榻的黑眸男子苦笑道：“真他娘要再来一次的话，我该让孙九局那老不死的直接自尽，哪想到都自废武功还能那么厉害。”

躺在床榻的男子自然是大难不死的慕北陵。

说到这里，他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倘若孙九局当时撞得不是小腹丹田，而是胸口，或者脑袋，说不定自己真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栗飞举起手的羊皮酒囊在慕北陵眼前晃了晃，慕北陵摇头婉拒，栗飞也不强求，淡淡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已经臻至战王大圆满的孙九局，你小子没死该偷着乐了。”

慕北陵付之一笑，突然饶有兴致的望着栗飞，问道：“为什么帮我？”他清楚记得孙九局还没撞到自己时，眼前的年人凭空出现，并且控制住武越。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曾经说过不会淌这趟浑水。

栗飞自嘲笑道：“真想知道原因？呵呵，或许是怕你小子死的太难看吧，脑子一热，现身了，不过并没什么用。”

慕北陵一眨不眨盯着兀自饮酒的栗飞，眼角边勾起抹欣然。

不是没用，而是大用，至少这头来自北疆的爆熊，不会成为第二个都仲景武越。

栗飞似是看出他心所想，笑道：“怎么？怕我不动声色，然后背地里捅你一刀子？”

慕北陵用很轻微的弧度摇摇头，拉了拉新换的缎面绣龙锦被盖胸口，毫不避讳说道：“是有点怕，昨天晚你真动手，凭借手的北疆悍将，今天站在西鸾殿前的或许是你了。”

四目相对，栗飞突然哈哈大笑，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你小子真以为这座江山是个人可以坐？明白告诉你，无论是你还是我，只要今天坐在龙椅的人不姓武，下场只有一个。”

栗飞说着挑了挑眉毛，不像是信口开河。

慕北陵剑眉微蹙，脑猛的闪过小莲花池畔的石亭，低声问道：“是因为那两个人？”

栗飞也不说破，神秘兮兮说道：“反正现在这座城里，能够伸伸指头把你我杀了的人，至少四个，至于那些隐藏在暗处连我都不知道的，另当别论。嘿嘿，而且是那种将你的十万铁骑视为蝼蚁的存在。”

慕北陵脸不动声色，心却掀起滔天骇浪。

栗飞不等他答话，继续鄙夷道：“所以说云浪大将军让你小子发的那个誓不是害你，而是救你。”

慕北陵眼出现片刻恍惚，很快便被他收敛，至少现在自己还活着，什么都强。

慕北陵伸手指了指栗飞手的羊皮酒囊。

栗飞古怪笑道：“想喝？”

慕北陵不可置否，“秋露白还是虎跑？”

栗飞递酒壶：“虎跑都被你小子私藏着，难不成我还专门跑到壁赤去？”

那一壶虎跑让他这个甚少沾酒的人喜欢这个味道，特别是这两天，喝下了差不多大半辈子没喝完的酒。

慕北陵拔开壶嘴，深咂一口，啧啧道：“是他娘的没有虎跑得劲。”

栗飞哑然失笑，慕北陵笑意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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