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怕，怕杨玪这回来哪里伤着痛着，更怕杨玪今日这一出门便不会归来。他会苦苦站在那里等，等到所有将士都回来了，可还是看不见杨玪的身影。

五灵芝想到以后老了的生活，很遗憾不能想象那没有杨玪的日子。他想，自己也不会娶亲生子，等到自己暮年，依稀会想起一个木头一般的脸，而这张脸只会对自己笑。他在一个夜里，对自己承诺过誓言，说要统一南北，他答应过自己，可最后还是失约了。他还在一个夜里对自己说过情话，喜你成疾，药石无医。

直到那时，五灵芝才确定两个人的关系。他喜他，他心悦于他。杨玪还说，等到他统一了南北，就和他归隐于山水之中，或者陪着五灵芝行医。怎样都可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这日，大军回来了，五灵芝忙完了事就站在军营口出等待着，远远地看着一列将士迎面走来。整齐有秩的脚步声，每一声都踏着五灵芝的心扉。

队列的最前方，一人骑在红马之上，铠甲佩剑相撞，铁器相撞的声音在五灵芝耳朵里回荡。龙首之后，是铁灰色一条长龙。气势浩荡，荡在某人心头。

杨玪也看见了大营入口处的五灵芝，催着马快步上前。马蹄下黄沙飞扬，有的人归心似箭。在五灵芝面前不远处，杨玪便停了下来。在这场战役中，李莒称赞他的武力值又上升了不少，不说以一敌百，在这北朝之内，能和他不相上下的，除了莫顾莫副将，怕是没有第二人了。

并不是他更骁勇善战了，只是比起以往，他再大意不得。有人等他，他怎么忍心让他苦苦等候？他答应过他，就要做到。

五灵芝朝着马上的人一笑，回来便好！

于是转身朝军营后方走去，众多伤兵，可等着他去看。

对于杨玪来说，得到那一笑，就足够了。

后面莫顾赶了上来，和杨玪齐肩而行。

“杨统领。”

“莫副将。”

“人生在世，若能抱得美人归，一生当无所求。”

“……”

杨玪挑眉，转头看着莫顾。莫顾直视回来，继续说着：“换作我，也愿意倾尽所有，换一人一颦一笑……”

“乱世繁华，世事难料，恐的是陷的越深无法自拔，怕的是两情相悦无能所归……”

“若不能走到最后，他的痛谁去承担？”

“可我，依旧羡慕你……”

说完，莫顾‘吁’一声，驾着马上前，而杨玪停在原地，沉着眼看着莫顾的背影。他的背影依然挺拔，但他刚毅的脸庞，却被一抹悲伤消磨得柔软了，心事重重，如今终抑郁而出，可惜，最后只能化成一句羡慕。

那夜，因着打了胜仗的借口，莫副将狠狠灌下了三坛子酒，他这一年的酒都在那晚喝了。欲在醉中生，想在梦里死，梦里，至少有他的陪伴。而梦中他的欢声笑语，不仅仅是给那一个人的，也有留给他的。

那夜，杨统领也喝了不少，还想拿第三坛时，被李莒等人架住了。这莫副将喝醉了，杨统领要是也醉了，那今明儿的事，谁来安排？莫顾的话犹在耳中，‘若不能走到最后，他的痛，谁去承担’？杨玪也在想，是啊，如果真的，真的不能到最后，他的痛，谁去承担？我能么？

既然如此，就必须走到最后，不允许他痛，不能让他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