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分明身心俱疲却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迷糊了会儿很快就被丫鬟叫起来梳洗。
一路浑浑噩噩到了浣莲阁,珵仪又不在寝宫里待着!
元清倒在,我记不清她说珵仪做什么去了,只惦念着浣莲阁的偏殿中的床榻比我相府闺房中的床榻还要舒服些,遂熟门熟路的摸了过去。沾床就倒,失去意识前似乎有嘱咐小宫女等珵仪回来的时候来叫醒我。
刚开始还睡的十分安稳,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幅幅画面在我眼前闪现。
景泽暴跳如雷地对我说着什么,我承受不了他的怒气,四处躲藏。我躲到一个人的身后,那人将我拽到他身前,是周隽沅。他黯然失色地低头看我,甚至抬手想要抚上我的脸。我惊地伸手挡开他的手,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猛地将我拉进他怀中。
下巴被蛮横地抬起,近在眼前的脸又变成另一个人。苏赫凌厉地盯着我,嘴角斜挂一抹笑,缓缓凑近我的唇——
“不要!”我瞬间惊醒过来,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也传入耳中——
“云梨,做噩梦了么?”
景泽坐在床边,满目疼惜。他温暖的大掌缓缓靠近我的脸庞。在他即将碰到我时,我偏了偏头,让他的手落了空。
他颓然地放下手,“你在生我的气。我知道。”
我未作声,只听他又低低咕哝了一句,“你该生我的气。你该怪我,该骂我,也该打我。”
我斜睨着他,冷言冷语道:“王爷身份尊贵,民女不敢。”
仿佛我同他说了话便是原谅了他。
他欣喜地握住我的手,无论我怎样推脱也不肯放开。
“云梨,昨日我一夜未眠,喝了很多酒,想了很多事。”
怪不得他身上有着隐隐酒味。应该是进宫前换了衣服,但没彻底掩盖掉彻夜醉酒的味道。
“云梨,昨日我不该冲你发那么大的火气,我只是,”他的目光快速从我脸上撤去,“只是因一些朝中之事与隽沅有些冲突。”
他复又定定看着我,“你知道的,慧沅她——所以我与隽沅起了争执时,她在帮我。”
我冷脸甩开他的手,翻身下床。
“景泽,你可发现,每每你提到她的时候,解释你与她并无任何关系的时候,总是这样一副身不由己的表情。”我深吸一口气,镇定自己,“我原来以为我很大度,也知道你身份贵重,日后必定有更多的女人在你身边;可是现在,只有她,单单她一个便叫我变得如此尖酸刻薄,每次我们因为她而起了争执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景泽,你可知我始终都觉得自己逊她一筹?因为她比我早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因为她比我早认识你,因为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她知道,而我不知道!”
“景泽,你可知我劝了自己多少次?我知道你的抱负,所以我尽量不拖累你;知道你与弈王暗中较量,所以我事事谨慎,生怕被他们抓了你的把柄;知道你我在一起前途艰难,可因为我的未来里是你,所以义无反顾!”
“如今,我也有事瞒着你。你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可周隽沅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就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情。可是,我忍住不问那么久,你呢?我选择体谅你,你呢?”
他几步上前用力将我搂入怀中,一遍遍在我耳畔说着对不起。
“唐景泽,我的名字是我们二人亲手写在赐婚圣旨上,我一定会是你的妻子。是你说我们会执手一生,相伴一世,可是,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
他松开了我,犹豫不决的表情告诉我,此刻,他定是心乱如麻。
良久,他的目光重新凝聚在我脸上,“云梨,那件事情,我——有苦衷。”
“呵呵——”我笑魇如花却眼含热泪。我点点头,挪动着仿佛灌了铅的脚远离他,“是啊,你有苦衷。唐景泽,这段时间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来见我。我们都需要冷静。”
“沈云梨,你什么意思?!”
他一把将我扯回他面前,满是震惊的眼底酝酿着滔天怒火,“你说我瞒你,好!我的心里有秘密,你不知晓,可你就没有事情瞒着我么?!且不说昨日你找周隽沅的事情,藏在你心底的秘密,你也不曾对我坦诚过!”
我心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各种猜测和疑惑在脑海飞速旋转。
仿佛这场对峙持续了很久,直到我缓缓开口,打破这冷寂的局面——
“安鸾族族长么?”我看到他漆黑的瞳孔猛然一缩,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从容淡然地说出来。“原来你真的知道啊。”我笑了笑,“你既然知道,又怎么算我瞒你。”
默烟说过,既然唐景焕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景泽同为王爷,且一直与唐景焕暗中较量,他怎么会一星半点也不知道我是安鸾族女子。
默烟说,是我一直不肯承认。
的确,我不想承认,景泽或许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