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胡说!”霄兰怒骂着方才答话的宫女,然后哭嚷道:“皇上,霄兰落水之前分明听见背后有人说‘就凭你也能对王爷有非分之想,我沈云梨不答应!’而后霄兰就跌入水中。她不就是沈云梨么,她方才不就是要和王爷一起向您求赐婚圣旨么!”霄兰凄厉地指着我,“沈云梨,你敢做不敢认!”
“霄兰公主如此说,就是指责本君了?”坐在皇上旁边的苏赫悠悠沉声道,“本君看的分明,是她先落的水,紧接着又有一人跳入水中。”
霄兰眉目一横,恨恨道:“那敢问图然大君,可看清了她是如何落的水,又是谁推了本公主入水?”
苏赫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本君看到她时,她已然在水里挣扎了。至于你是如何落水的,本君以为你要去救她呢。”
“你分明就——”
霄兰气急,刚欲起身,人群中忽然跑出一人跪在她旁边,俯首道:“大月皇上,这事既然是误会一场,霄兰公主也无大碍,小臣以为就不该让这小小误会坏了今日的良好气氛。小臣代表我南越王,恭祝皇上圣体安康,万寿无疆。”
那南越使臣说罢,得了皇上点头示意,便匆匆拉着霄兰回了人群中。
依照霄兰方才的架势,南越使臣大概是怕把苏赫得罪了,所以匆匆出来打个圆场。
皇上单独唤了景泽,其余众人在蓬莱阁外候着。
珵仪依到我身边,告诉我方才我去换衣裳的时候,毓贵妃拉着唐景焕向皇上为我求情,唐景焕言语之间表达了对我的思慕之意。于是,他们兄弟二人对我的暗夺变成了如今明面儿上的争抢。
周惠沅也冲了出来,向皇上说了前几日围猎场上我与霄兰有些言辞上的冲突,说我今日之举是昏了头;周隽沅听后随即也从人群里出来,将当日得罪霄兰公主的过错悉数揽到自己身上。然而皇上未言语什么,只让他退下。
皇后责问当时在蓬莱池边的宫人,看是否有人瞧见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人搭腔之时,苏赫却闲闲地说了句是我先落的水,而后又有一人也跌入水中,末了还特地向皇上强调了一句:“本君看的真切。”
我确实是被那个用珵仪为幌子的太监推下水的,现下那太监也定然找不到了;后来被救上岸,霄兰说推她的人自称沈云梨。她惊恐未定的模样显然不像是早有预谋。今日落水之事,是有人想给我按上个谋害南越公主的罪名。
那么躲在暗处诬陷我的人,其真正目的是什么?若是不想让皇上为我和景泽赐婚,那么今日之事的主使,或许是周惠沅,又或许是父亲与唐景焕一行人;若只是想让我难堪,又何必拖了南越公主,虽然南越是大月的属国,可南越王近年来隐隐不安分,莫不是有人想借着此事让我成为南越和大月之间的靶子?那我的下场可真真不会好到哪里去!
然而,不幸中的万幸,苏赫看见了,不是我推那霄兰。
景泽随皇上从蓬莱阁出来时,他手上多了一条明黄色的绢帛。隔着层层人人群,我与他的视线交汇。
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挣扎的神色,似是无奈,似是不甘,似是狠厉,似是……犹豫。
一团团一丝丝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他眼里,我心里。
看着他,我心底泛着薄凉,忽然觉得,五味杂陈的感觉就是失望。
他在意我,他护着我,他承诺我,可他就是……没信我。
“兹闻有女___,敦厚温良、娴熟得体、秉性端淑、品行出众,朕与皇后躬身闻之甚悦。今皇三子瑞王景泽,适婚娶之时,当择贤良之女与配。值____待字闺中,与瑞王景泽天造地设,特将____许配瑞王为瑞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吉日完婚。钦此!”
当宣读圣旨的太监念完,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嗡嗡而作。这道赐婚圣旨甚是怪异,说是给景泽赐婚,但并未说将哪位女子赐与他为瑞王妃。
珵仪惊愕的在我耳边吱唔着,不懂她的父皇是何意思。莫说她不懂,在场众人,除了皇上自己,谁都不懂圣意。
“景泽,父皇如今将这赐婚圣旨先给你,”皇上扫了一眼交头接耳的众人,人群立时安静下来,他浑厚的嗓音在这凉凉夜色更显洪亮。“你将想要迎娶的女子的闺名亲手填于这道圣旨上,写好了交给礼部,即可择日完婚。”
“云梨姐,那我就先唤你一声‘三皇嫂’啦!”珵仪欢喜地附耳与我。
我牵强附笑,心中却惴惴难安。
之后又有一道赐婚圣旨颁下,是将驻守南疆的陈将军之女和驻守西部边塞的郭将军之女赐与唐景焕做侧妃。
我隐隐记得,这陈将军和郭将军曾是周大将军的部下,战功赫赫,在一次大战中二人一举成名,被皇上封了将军。
今夜这两道赐婚圣旨,都颇有深意。皇上承诺未来瑞王妃的人选由景泽一人选择,却紧接着将手握重兵的两位将军之女赐给唐景焕为妃。唐景焕娶了那两人之女,就相当于拥有了大月三分之一的兵将的支持。
先是有父亲为唐景焕在朝中打点,后有皇上以赐婚为名让唐景焕拉拢郭、陈二人,如此,景泽若要想在日后的较量中胜出,就不得不拉拢与唐景焕相当的力量来扶持自己,而如今这大月,只有一人是最合景泽所需——周大将军,周邵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