珵仪也在不依不饶地打趣,一叠声地低声唤我“三皇嫂”。
我心中一暖,安定了些许。只要过了今晚,皇上下了赐婚圣旨,我便什么也不怕了。
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也柔和了许多。
南越的霄兰公主自告奋勇欲上前献舞,得了皇上恩准。她下去准备一番再回来时,一身打扮着实令在场的人大为吃惊。
美人凝脂,细腰如蛇,一头青丝柔顺地被一条鹅黄丝带松松地系着拢在身后。少女白皙的藕臂,修长纤细的双腿,连脚趾也是珠圆玉润饱满的可爱。
她一出场,大殿内顿时窃窃私语。霄兰公主的这身装束着实大胆撩人。
“她穿成这样献舞,到底是给皇上看,还是给那个大君看?”一声细语传入我耳中,身后的闺秀们已经急不可耐地非议起来。
“你看她一上来就时不时朝瑞王爷那儿暗送秋波呢!”
“啧,王爷才不会喜欢这种有伤风化的女子!”
“就是,南蛮子就是南蛮子!瞧瞧那魅惑人的样子!”
激越的鼓声振振响动,霄兰脚腕上的铃铛也合拍地叮铃作响。细腰轻摆,以极其美感的姿态扭动着。她轻盈的舞步让在场不少人都悄悄看的两眼发直,男人们想看,却又不敢正眼,女人们则饱含嫉妒和鄙夷地凝视着场上舞动的人儿。
珵仪坐在一旁很焦急,随即抓了一个小太监过来,嘱咐他去给景泽传话,要景泽不许看那霄兰跳舞。
等她把那小太监打发走了,我笑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一支舞名为给皇上贺寿,实际上却是跳给你三皇兄看的。你不要他看,岂不是辜负了霄兰公主的心意!”
她身为领舞,本该在大殿中央跳舞,不曾想,她转了几圈就翩然而至景泽面前,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条丝带,险险缠上景泽的肩膀。
南越的女子向来大胆,看上谁就一定向人家要好生表达一番好感。
“云梨姐你都知道还不赶快阻止!”珵仪愤懑道,小脑袋四处扭扭,忽然又凑到我耳边,“你看慧沅姐,她才不像你这般不在乎,那才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神情!”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周惠沅额角隐忍地青筋都显露出来,而后将暗中锤了一下桌案,起身离席了。
“云梨姐,云梨姐!你怎么总是这么淡然,有别的女子来同你争抢夫婿,你也不着急!”
我叹了口气,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我怎么会不在乎?我在乎景泽同周惠沅的亲密,在乎周惠沅对景泽的执念,因为就算景泽对她没有爱,可是对她有情谊。
“珵仪,这世上,最不受人控制的就是人心。”我轻声道,“他若对她有了情愫,那这根情丝任凭谁也斩不断;他若对她没有半分情,那她无论怎样讨好他,他也不见得看她一眼。”
景泽平日里那样温和的一个人,此时难得板着脸垂着眸,任那霄兰公主怎样搔首弄姿也不肯抬头欣赏她的舞姿。这便是绝情。
珵仪似懂非懂地低喃:“原来相爱便是要两人互相信任。”
霄兰公主那极具异域风情的舞姿得了皇上几句夸赞后便不了了之,就像一颗极小的石子,本妄想将平静的湖面极其层层波浪,却是自不量力地溅起一个不起眼的水花后便沉溺于水中,再无半点风浪。
“嗝!”
“公主,少喝些吧!”
忽闻元清低声相劝,我这才瞧见珵仪的小脸一片绯红,醉眼迷蒙地指着酒壶要宫女为她添酒。
不过才空了一壶酒就醉了,这丫头的酒量可真是差。
打发了一个宫女去拿些茶水过来,好让珵仪醒醒酒。眼看着众人都准备去蓬莱池边赏烟花了,她身为公主,总不能在这时回寝殿睡觉吧!好歹也是主人家。
珵仪晃晃脑袋一把揽着我,猫儿似的用脑袋蹭我的肩膀,含糊不清道:“云梨姐,我瞧那大君一直往我们这里看,难不成真要我去和亲么?!那我喜欢的人怎么办?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刚巧宫女上来添菜,惊得我连忙捂住她的嘴。
珵仪何时有了喜欢的人?!我几乎日日与她相伴在浣莲阁,怎么半分也不知晓!素来公主的驸马都是皇帝亲选的,就算不去和亲,公主的婚姻也必是一场政治联姻。
就算珵仪再得皇上皇后的宠爱,最多日后嫁人后留在锦都,断不会让她自己挑驸马!
身为女人,她当然能有自己的心爱之人,但身为公主,她不可以。
“云梨姐,我不想去和亲,我想同他在一处…….嗝,不做这公主我也愿意……”
她将心里的痴嗔怒怨一股脑的借着醉意附耳与我说,她竟然将心里的人藏得那般深!看她忧愁的模样,只怕她心里的这人是万万够不着做驸马资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