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说,他会在皇上寿辰那日向皇上请求赐婚,当赐婚的圣旨一下,父亲、唐景焕,他们再是不甘心,也无可奈何了。
忽的想起那日在书房,父亲戛然而止的那句“他不会娶你,皇上更不会给你们赐婚”,我不知道父亲为何会那般果决。或许是因为景泽他是皇上最得力的儿子,又或许皇上心里已经有了瑞王妃的人选……
当我向他吐露心中不安,他如是宽慰我道:“母后会从中调和。父皇和母后多年夫妻情分……云梨,别怕。”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夜,睡的很浅,早上醒来时脑仁有些隐隐作痛。
“云儿,你——”丽姨盛了一碗白粥放到我面前。
昨日回来后,我便与丽姨说了景泽欲在皇上寿辰那日求皇上为我们赐婚。
丽姨听后便时时欲言又止。
从我坦白想要同景泽在一处起,丽姨就有意地回避着提起他。天下男儿千千万,她不愿我选的人是他。
“丽姨,他是真心待我的。”我握住她的手,有些焦急又有些无奈。“只要我一日未嫁,父亲和弈王对我就会虎视眈眈,我们躲得过一日两日的暗箭,但怎能跳过每一次他们设下的陷阱?”
行宫的落水,诗会的冒犯,入相府如入无人之地……唐景焕只会在父亲的默许下,愈发猖狂。
“丽姨,我没得选,但庆幸我所选之人对我是真心的。”
她将脊背微微躬着,叹了气,“我曾想,若想保得你一世平安,就一定要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唉——罢了罢了——”
“云儿,只要你平安,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我求的何止是我平安,我要的是还守族的自由,这样,不论以后是福是祸,都不会牵连他们了。
今日已是第五日,按计划,在锦都的守族的人都已经撤出城了。
默烟本打算第五日时与他们会面,而后再做安排。如今他们都出了城,若未接到指令而长时间聚集扎根在城外,势必终会引来父亲和唐景焕的注意,到那时,他们同刀俎上的鱼肉又有何分别?
默烟背上的伤才刚刚结痂,已经能够行动自如。我翻出一套极为朴素的粗布衣裳,将衣裳装进食盒,又让默烟备好马车。
如今整个东苑,尤其是我、丽姨还有默烟,我们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然而今日我必须出城,只有让默烟吸引府中的眼线。
默烟一把拉着我,拒绝我的提议。她宁肯自己带伤出城去会守族的人。
“不行。当日他们捉钱掌柜的时候砍伤了你,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么你的身份么?!只是现在谁都还不敢轻易动手,所以我们才能在东苑安然无恙!”我抚了抚腕上的镯子,这是代表安鸾族族长之物,守族的人都认得它。
她依旧执着,我也同样固执。
“我不是在同你商量,这件事,必须我来做。若是不幸我被发现了行迹,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若被发现的是你,你还有命再回来么?”
唐景焕亲身领教过默烟的功夫,所以,他派出的人定然各个身手绝佳!
她见我决心已下,只得妥协道:“三个时辰,我就在戏楼等你三个时辰,若你不回来,那我就发动目前所有能调动的族人去找你!主子,你知道的,我们一族的存在,只因有你!”
进了戏楼,要了一处角落的观戏台。默烟让小二将四周帘子放下,并吩咐他派个女子来服侍。
大月民风开放,那小二看我一眼自是明白什么意思。接了我的银子后就连连点头哈腰下去准备。
不多时,那女子端着糕点进来,还未抬头瞧我的样子便被默烟劈向后颈,一掌就够她睡好久了。我匆匆换上那套粗布衣裳又解了那女子的外衫披在身上,低头掩着脸退了出去。
本是要默烟在他们都出城后令他们各自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至少,离锦都远些;然而默烟受伤,未免再起波折让无辜人丧命,所以我让默烟暂时不同他们联系;而且,长久以来,他们在暗处时时准备用命保护我,我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帮一位老婆婆拿东西,故意让外人以为我们是祖孙二人,城门的守卫未作刁难,我得以顺利出城。
锦都外往东十里有个昭平村,默烟说,守族的人出了城都会去那里。
进了村,有一处凉亭,几个妇人聚在一起闲聊打盹。村子不大,村民都相熟。我一个陌生面孔闯入,那几个妇人难免多打量了我几眼。
“姑娘,你不是本村人吧?”一位妇人上前,招呼我去凉亭里喝碗水。
“不是。”我留意到,那位妇人的手指纤细柔嫩,明显不是农妇该有的细嫩皮肤。“前几日我兄长出城来村里为东家府上催粮,过了五日了,不见回去,嫂嫂担心他,便让我出来找找。”
“都过了五日,你嫂嫂才要你出来找你兄长?”另一位妇人疑狐道。
“嫂嫂说,兄长临走时曾说过,若是第五日一早还不见他回去,便让人来找找他。”我一面说着,一面故作不经意地将腕上的镯子显露出来。
“姑娘放心,这几日农事繁忙,说不准再等一会儿你兄长就回去了。”那位夫人挽上我的胳膊,“晌午太阳正毒,姑娘跟我去屋里避一避吧。”
“那就有劳大嫂了。”我莞尔一笑。
几个妇人拥着我进入一处茅屋,关上房门后,她们立时单膝跪下道:“见过姑娘。”
屋里还有几位男子和孩童,他们见状也朝我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