珵仪在宫门口等我,见我来了便嘻嘻笑道:“我们这就去母后的清宁殿,一会儿三皇兄拜见过父皇肯定要来的!”
我不晓得她为何这般执着地让我与她三皇兄相见,或是说让她三皇兄见见我。心下好奇,便跟着她同去了。
两个月前初次见皇后时,她就对我十分亲切,可我也不敢在礼节上有半点马虎。她可是这大月最尊贵的女人。
“尚衣局的人手艺是不错。”皇后牵起我的手,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微笑道:“前些日子给珵仪做新年衣裳,本宫就想着也给你做些,就跟尚衣局大概比划了一下你的身量,没想到正合身。”
“谢娘娘。”
“云梨姐身形好,自然怎么都好看。”珵仪单手托腮朝我笑道:“等一会儿三皇兄来了,可要让他好好瞧一瞧你,他才能输得心服口服!”
原来是打赌。我暗自揣测,他们兄妹二人赌的是什么。
“你这孩子,又与你皇兄打了什么堵?”
“母后可知,那日礼部呈上来名单,我瞧着云梨姐的名字就猜想她定是个美人儿,可皇兄偏偏要说——”
珵仪忙着解释来龙去脉,没瞧见皇后脸上的制止;皇后忙着朝珵仪使眼色,没瞧见我脸上的好奇。
“瑞王爷到——”外面一声雌雄莫辩的唱调打断了我们三人各自的神情。
我赶忙收回眼神,垂眸正暗自咂舌“说曹操曹操到”,便见一抹金线滚边的袍角滑过我的视线。
“儿臣拜见母后。”
温润的嗓音,如同春风拂面般让人舒服。我看着那跪在皇后面前的背影,想象着他的模样——该是怎样的面孔才能拥有这般温和儒雅的声音。
“景泽回来了。这几个月在边塞辛苦,人都瘦了好些。”皇后伸手虚扶了一把,那人直起了身子。
“三皇兄!”珵仪蹦跳着从位子上下来,几步跑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袖子左摇右晃,很是天真烂漫。
“几个月不见,你长高了,唔——”瑞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也丰腴了不少。”
“胡说!”珵仪夸张地用手心挤了挤自己的脸,嘟囔道:“前几日云梨姐还说我课业辛苦,瘦了呢!”
珵仪说着便朝我看来,还拉着瑞王的袖子要他转身看我。
“小女沈云梨拜见瑞王。”见他转身朝我,我赶忙福了身子,低下头。
“嗯——”他含糊的发了个音,没有下文。
我端着行礼的姿势不动,直到珵仪跑过来一把将我拉起又将我拽到他面前。
一尘不染的月白色长袍将他脸上风尘仆仆的疲惫感掩去不少,可他眼角有些许的红血丝,那分明是累极了才会有的。想来他进宫之前是特意梳洗过的。
见我直勾勾看着他,他也不恼,只微微勾起唇角朝我点点了点头,眉目里是淡淡的笑意。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这张脸是我方才想象中的样子。轮廓温柔又不失刚毅。
“怎么样,我就说是个美人儿!”珵仪歪着脑袋看我一眼又看向他,“当初礼部送了名单上来,你看见了云梨姐的名字说什么来着?”
珵仪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将手伸到瑞王胸前,摊开手掌,“三皇兄,愿赌服输!”
瑞王又是笑的宠溺,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给她——里面是一颗圆润饱满的珠子。色泽盈润,透着淡粉的光晕。
珵仪大呼一声“这样颜色的珠子还真是稀奇”。看来她是满意极了。
“景泽,你把这丫头宠坏了。”皇后笑了笑,朝我招招手,“她是珵仪的伴读,沈相的嫡女。日后你们在宫里总是能见着的。”
我心底突地一跳,还来不及多想皇后话里的意思,便又听见殿外那雌雄莫辩的唱调——来的人是毓贵妃和她的儿子,弈王唐景焕。
“臣妾给皇后请安。”
“儿臣拜见母后”。
“你们倒是来的早。”皇后着人给两人看座。
“妹妹听闻沈相的女儿此时在皇后这里,想着还未见过,便早些来瞧瞧。”
初次进宫前祖母就说过,毓贵妃是这宫里最得宠的人。如今一见,果真是风姿卓越。
“小女沈云梨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弈王爷。”
“免礼。”弈王快速应了声,却没有看我一眼。他向皇后道了一声皇上正在找瑞王,两人便齐齐行礼退下了。
清宁殿内只剩皇后、毓贵妃和我。毓贵妃从一进门就打量我,我虽一向不喜欢别人这样仔细瞧我,可她媚眼如丝,我除了有些别扭倒也没有什么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