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心中暗道姑娘好生算计,自己若是不答应,待她离去几只虫族妖修出手抢夺死在她手上,自己也无理追究。换言之就算女子给了他们,他们也会为了这机缘相争夺,亦将是你死我伤,坐视不理有违他当初的承诺。
“罢,”白衣人摇了摇头,寒蝉羽蜕从女子手中径直飞入他袖子,几只虫族妖修只能压下躁动。
“先生是答应了?”青衣女子颦颦一笑,于凡尘足以倾倒众生,在白衣人看来却是奸计得逞,甚是讨厌。
“先别高兴太早,以你鬼仙之力都无法救治之人,如何觉得我这腐朽之身可以帮助你呢?”
“我修的是杀人道,自然是救不了他。”女子神情黯然,眉间朱砂亦失色,“先生乃世间少有的大能,若是先生也无能为力,便是我与他命当如此了。”
“哈哈哈!”白衣人挥袖大笑,笑声穿云破霄颇为不羁,“吾辈修仙者,岂言信命?千年前,天门闭,幽冥封,这垂钓人间的天人自身难保,谁还敢言掌修仙者之命?吾行吾修,吾即吾命!”
白衣人说罢,天上突然雷声滚滚,似是对白衣人狂言的不满,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白衣人冷哼一声,方圆百里被无形护盾包裹,一滴雨也没有落下来。
“正愁没有无根之水来炼丹。”白衣人手里出现一个黄棕色葫芦,他打开盖子,只听见源源不断的流水声从葫芦里传出。
一只黑鹰飞至,于柔软的草地上放下一个包裹。青衣女子轻轻将包裹抱入怀中,掀开包裹上的小口,里面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婴儿双眼紧闭,嘴唇发紫,肩头的生命之火微弱到要熄灭。这倒不是关键,白衣人一眼就看出婴儿身体里有两个魂魄,头部里有一个强大的可称阴神却又虚弱的如残魂的魂魄,在婴儿额头画的诡异阵法帮助下缓缓占据更多部位,而另一个魂魄则非常弱小,躲藏在心脏之处抵御入侵。
“夺舍?”白衣人皱眉,这显然与他的普世之道相违背。
“他的魂魄已虚弱到要消散的地步了,唯有夺舍可以存活。一切都是我做的,行此逆天之事的因果报应由我一人承担。”
“因果岂由得你算,”白衣人摇了摇头,“何不放他入轮回......唉。”
“入了轮回他便不是他了,我也再没可能找到他了。”女子轻轻抚摸婴儿头上的朱砂法阵,感受着里面的灵魂,神情坚毅:“我不能失去他。”
“他的魂魄根基受损严重,显然是多次夺舍导致的,这是第几次了?”
“第......第四次,”青衣女子紧咬嘴唇,咬出血了都没有察觉,“都是从小便疾病缠身,最长的一次也没能活过十八岁。而且无法修行,任何续命的方法对他都没有用。”
“再弱小的魂魄在自己身体里也是强大的,夺舍必然会对他的魂魄造成损伤。魂不全,身何强?身不强,何以修。我没看错的话,若是这次再强行夺舍,他的魂魄将彻底消散。”
“求先生救他,”青衣女子深深一跪,“先生乃世间大能,小女实在无法找到可以打动先生的宝物,才出此下策威胁先生。若是先生能救他,小女愿为奴百年伺奉先生。”
“那倒不必,你只用先允诺承我一件事就行了,至于何事日后自会告知。”白衣人千年来早已见遍人间冷暖,对此事他心中已有一番算计,“既然他的魂魄已虚弱到禁不起夺舍,那便先来个以魂养魂。”
白衣人掏出一块璞玉,以指做剑刻了一道繁杂的阵法,玉随其“疾”声飞入婴儿身体,“玉可养魂,我以这颗上古灵玉为阵,将这身体里原来的魂魄与他阴神相连,以这魂魄供养他的阴神。施法让他在这身体中沉睡,待到他的阴神无比强大,身体里的魂魄无比虚弱时,再行夺舍。”
“谢谢先生。”施法完成后,青衣女子要从白衣人手中接过婴儿,却被白衣人拦住。
“在他阴神修复之前你不可接近他,以免因你的气机导致他提前苏醒而养魂失败。”
“先生的意思是?”
“你去寻几件炼体之物,让他留在这座城市,我自会替你照顾他。”白衣人从槐树上折了一根树枝递给女子,“这根树枝开花的时候,便是他的阴神苏醒了。到时你带着找到的炼体之物回来,我替他脱胎换骨,踏入修行。”
“好......那麻烦先生了。”青衣女子留恋的看了一眼白衣人怀中的婴儿,暗自念了句“等我”,转身消失于黑夜之中。
“今日的课就此结束吧,尔等自行离去。”发生了这么多,白衣人已没了授课的兴致,他看了看迟迟不愿离去的虫族妖修,“你们几个,谁最先进入出窍境这寒蝉之蜕便给谁,毋耍手段,回去好好修炼吧。”
说罢他抱着婴儿走入槐树之中,虫族妖修互视几眼也相继离去,大雨突然落下,洗刷着空气中的尘埃,各种气息消失殆尽,一切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