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商启坐了一小会儿，突然间外面锣鼓声起，原是吉时已到。两个涂脂抹粉的宫女一步一扭地自外头走了进来，满脸堆笑地跪到了房门前：“将军，花轿来啦。”

算昨晚已经打了一夜的强心针，竹儿此刻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小小的羞怯和欢喜。

“竹儿，等带好凤冠，你不再是陛下的近侍了，而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女皇的灵犀将军。”将以宝石构造，冠顶缀有鹅蛋大小明珠的凤冠沉沉地压到竹儿泼墨的秀发，商启冲着她宽慰似的轻笑了一下，十分绅士地伸出了手。

缓缓搭住了商启的手，在他和莲儿的搀扶下，竹儿款款地迈出了门槛，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夫君，在她身后，跟着一连串身穿红衣的宫女，或撑着巨大的“囍”字羽扇，或捧着璀璨的首饰。

商娇和梅儿，兰儿并排站在门口，望着竹儿宽大的裙裾如水般自地面逶迤过去，渐行渐远，心头不由得都泛起了一阵强烈的失落。

“竹儿，她终于还是出嫁了，朕一手养大的妹妹，眨眼之间竟成了朕的叔母，真是造化弄人。”商娇伸出手想拉住竹儿的衣摆，但收回来的只有一抹纯透明的空气。

“她带着灵犀将军这样尊贵无双的封号，带着陛下为她置办的十里红妆，算外嫁，也嫁得让人羡慕。试问天底下还有哪个女子能嫁得如她一般风光？”温柔地盯着竹儿的背影，兰儿脸写满了幸福，她的又一个妹妹，得到了适合她的归宿，那个找了药却不敢进门只敢在门口站着的小丫头，终于还是勇敢了一次。

“走吧，去送她最后这一段，朕要让全天下知道，这位新嫁娘是女皇放在心口的宝贝，谁敢跟她过不去，是找收拾。”

“竹儿，你来啦？”焦急的守在花轿边，往远处打量了一次又一次，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妻子，算已经一把年纪，但在看见竹儿的第一眼，商武还是差点儿哭了出来。打了这么多年光棍，时间久到他都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可老天爷却偏偏在这时给他送来了一个完美的妻子，武艺高强，单纯绝色，如孩童般天真，如芍药般娇艳，如清泉般彻底，只需要一个眼神，可以洞察她的一切。

“来了。”竹儿脸的冷峻之色顿敛，动容地盯着商武，仿佛想把他整个看透。

牵起竹儿没被商启托住的那只手，商娇轻抬眼睫，炯炯有神地盯着商武，威严万丈道：“商武，从今天开始，她将不再是朕的近侍，而是你的夫人，朕在皇宫正门，以女皇之名，把她嫁给你。希望你能严守对朕的承诺，做一个好丈夫，永不辜负于她。因为你负她，即是负朕，负整个商国。哪怕天入地，朕也会取你项人头。”

“陛下，我绝不负她。”商武脸的笑容渐渐淡去，化作了一本正经的严肃，他一把摸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匕首，一下划开了自己的手掌，任凭粘稠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跌落到地，“我商武在此立下血誓，此生永不变心，永不欺骗，对竹儿一心一意，至死不渝。若违此誓，粉身碎骨，不得善终。”

血誓，是商国誓言里面最灵验也最严重的一类，以血为媒介，以生命为献祭，一旦许下，终身不能违背。商国建国至今，还从来没出现过有贵族以血誓迎亲的。

“把竹儿交给你，朕很放心。”满意地冲着商启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很有默契地把竹儿交付到商武手里，然后一路连退，站到车队之外，静静地看着竹儿挽着她夫君的胳膊步步往前。

作为这种排场里面必不可少的帝卿，菖筠很适时地走到了商娇身边，取代商启的位置，揽住了眼泪根本止不住的女皇陛下。

跟竹儿一起离去的，还有几百抬鲜红色的嫁妆，里面除了按照惯例准备的金银珠宝、古玩书画之外，还有结实有力的鞭子和锋利至极的刀剑，外加成箱的地契房契和专为女子、小孩儿准备的首饰软细，流光溢彩，奢靡无。队伍的最后，跟着陪嫁的御厨，太医，以及数匹各国进贡的稀世良驹，这向来是唯有嫡公主出嫁才有的排场，可那位高高在的女皇陛下却斥退了整个礼部，将这份原不该属于她的荣光，给了一个被她捡回来养大的孩子，一个被她冠自己姓氏，称呼为妹妹的孩子。正如商娇在房间里所说的那样，自己给她的，都是最好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竹儿每走一步，菖筠嘴里会吐出一句对她的祝愿，十二步走完，一首古诗念毕，队伍里高举的羽扇一起转动，露出写满墨字的另一面，那面，赫然写着菖筠刚才所念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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